9【剧情】纸包不住火

    “今天还是有事吗？”

    沈侗消息发出去，若有所思地看着屏幕等了一会儿，不出所料地没收到回复。

    他把手机翻过来扣在桌上，指尖轻轻叩在上面，“哒、哒、哒…”

    “先生，您的拿铁。”

    “谢谢。”沈侗接过来放在桌上，转而看着杯中漂亮的拉花发呆。

    女服务员是过来兼职的大学生，羞涩地一笑，走开前还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沈侗没有察觉。

    他今天穿着随意，往常梳起来的额发也散下来，微微盖住眉眼，正是一副唇红齿白，清澈灵动的学生模样。

    这家咖啡厅正巧在大学附近，谢乔常来，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沈侗摸到兜里装着的铁质钥匙扣，像被烫到似的，一下子缩回手。

    “沈侗！”有人急匆匆走过来，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不好意思道：“路上堵车，来迟了。”

    沈侗抬起眼，宽慰地一笑：“没事。”

    “说好请你的，还迟到了，真不好意思。”魏遥招手示意服务员过来：“来两份提拉米苏，再来一杯冰美式。”

    沈侗和魏遥不算很熟，但也不陌生，干脆就工作上的事情聊了起来，沈侗心里装着事，有些出神。

    “沈侗？”

    “啊，”沈侗反应过来，拿铁没喝两口，拉花倒是被搅得一团乱，他放下勺子按了按额头：“抱歉，你刚刚说什么？”

    “你脸色不太好…”

    魏遥的声音似乎远去了，沈侗望着门口，魏遥微微挑眉，也跟着他回头看过去。

    两男两女站在门口，最高的男生推开玻璃门，让他们先进去。他穿着卫衣，单手插兜，一脸漫不经心，睫毛一抬，就对上了沈侗的目光。

    “是明星吗？”隔壁桌的女生自以为小声地惊呼。

    男生眼睛微微睁大，下意识地露出一个笑容来，是惊喜的表情，他盯着沈侗看了好几秒，发现了魏遥。

    沈侗没有错过谢乔突然变化的神色，下意识转而看向魏遥，对方转过头来，唇角的弧度还没放下去，再一看，又像只是错觉，魏遥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平静地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沈侗拿起手机一看，谢乔回复了一句下午要和同学开会。

    谢乔和同伴们说了几句话，过来打招呼：“哥哥怎么过来了？”

    沈侗替他拉开椅子，看着他道：“坐这里吧。”

    正是沈侗和魏遥中间的位置，谢乔坐下来，往沈侗的方向挪了挪，沈侗把自己没动过的提拉米苏推到他面前去。

    “这是谢乔，”沈侗说：“他是魏遥，我的同事。”

    谢乔还没说话，魏遥先笑道：“见过的。”

    谢乔的目光投过去，沈侗只能看见他的小半个侧脸，唇角抿着。

    沈侗下意识去握他的手，又想到谢乔的同学还在一边，想要退开，谢乔却已经张开五指，滑进他的指间，十指相扣。

    谢乔掌心冰凉，与沈侗握在一起，才被渡过去几分暖意。

    “什么时候见过？”谢乔淡淡说。

    魏遥笑着说：“有一次你来找沈侗的时候，你还冲我点头呢。”

    谢乔“嗯”了一声：“没什么印象了。”

    他们交谈起来确实像陌生人，沈侗却有一种奇怪的，觉得他们很熟稔的错觉，就好像他们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有一种旁人插不进去的氛围一般。

    “我去一下卫生间，”沈侗松开手，站起来：“你们先聊。”

    他心事重重地洗手，放缓了出去的脚步，潜意识提醒着他，有什么他不愿意发现的事情已经逼到眼前了。

    从门口遥遥看过去，那两个人没有发现他，正在说着什么，魏遥是背对着他的，沈侗只能看见谢乔紧紧皱起的眉。

    魏遥的手放在谢乔腿上，谢乔拂开，他又去抓谢乔的手，也要摆成十指相扣的样子。

    沈侗下意识地躲开了目光，他后退几步，像胆小鬼一样躲进厕所里。

    狭小的空间里没有其他人，只能听见他自己急促的喘息声，沈侗举起手，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一瞬间竟然软弱得想要消失算了。

    偷偷从厕所出去，然后趁他们不注意离开，只要说身体不舒服先走了…

    手指碰到裤兜里硬硬的突起，他茫然地掏出来，是这家咖啡馆的周边铁质钥匙扣，上面挂着一把钥匙。

    他与谢乔已经好几天没见面，谢乔总说自己在忙。

    沈侗抽空去了他公寓一趟，谢乔不在家，客厅里的沙发不见了，沈侗有些奇怪，去卧室拿自己的文件，床脚有东西在微微反光，他蹲下身，捡起了这枚钥匙。

    谢乔和沈侗家里都是指纹密码锁，不需要钥匙，上面的钥匙扣很眼熟，沈侗看了一会儿，想起来这是魏遥爱喝的那个咖啡品牌。

    他只是收起来，没有问谢乔这件事。

    为什么今天带上了？沈侗想起来，今天他是准备去找谢乔的，不过魏遥约了他来这家咖啡馆。

    他走到洗手台前，镜子里青年的眼角有些发红，看起来竟有几分可怜，他平复呼吸，用冷水把那细微的红色镇下去。

    沈侗知道自己有一张很好看的脸，他从没有打算利用这优势做些什么，可是现在他竟然忍不住回想魏遥的长相，将自己与他做比较。

    “自轻自贱。”沈侗轻声说。

    “哥哥…”谢乔被魏遥烦得不行，突然见沈侗回来了，一惊之下，立刻狠狠打开魏遥拽着他衣角的手，心里有些惴惴，不知道有没有被沈侗看见。

    沈侗倒是面色如常，坐下来，突然对谢乔道：“你去外面等我一会儿好吗？”

    谢乔愣了一下，依言站起来，什么也没说，转身出去了。

    魏遥的咖啡已经见了底，桌上只有沈侗推给谢乔的那块提拉米苏还一口未动，想来谢乔也没有心情吃。

    魏遥支着下巴，指了指：“你不要的话，就给我吧。”

    沈侗看着他，魏遥仍是一脸笑吟吟的：“虽然吃多了蛋糕会不利于健康，”他的手指搭在颈侧，意有所指：“但是谁让我喜欢呢。”

    那个咬痕…沈侗手指紧握起来，脸上却不露分毫，淡淡道：“比起被你吃掉，或许蛋糕更愿意进垃圾桶。”

    两人静静地对视，咖啡店里舒缓的音乐也无法缓和紧绷的氛围。

    “啪”的一声轻响，沈侗拿出那把钥匙搁在桌上，朝魏遥一推：“这是你的吧。”

    “啊，那天太…不小心丢了，被你捡到了啊。”魏遥伸出手指，勾着钥匙圈，沈侗却没放手。

    他有几分惊讶，抬起眼来看沈侗，这个在他印象里总是十分温柔的漂亮青年冷着脸，与他想象的恨意不同，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居然是高傲的不屑，魏遥的心剧烈地跳了两下。

    “你对他做了什么？”沈侗问。

    魏遥微微笑着：“我能对他做什么？”

    “你最好没有。”沈侗突然站起来，一把抓住他的领口，魏遥被勒得难以呼吸，踉跄着去扶桌子，杯碟摔下地去，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四周响起客人和服务员的惊呼声。

    沈侗的声音低下去，眼睛被怒意烧得发亮：“否则，我真的会杀了你。”

    谢乔被动静吓了一跳，推门进来：“哥！”

    沈侗甩开魏遥，他摔在地上止不住地咳嗽，整张脸都红了，一边咳一边笑，觉得很有意思似的，断断续续道：“我，等你。”

    沈侗没再看他，礼貌地问服务员需要赔偿多少钱，对方战战兢兢地报出一个数字，沈侗直接扫码，凑了个整付给她：“抱歉。”

    女服务员不合时宜地想，英姿飒爽的美少年真是让人心动，再一看一片狼藉，又觉得眼前一黑。

    谢乔的同学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谢乔赶紧过去跟他们解释，沈侗已经准备走了，手指点点他，冷声道：“谢乔，你跟我走。”

    “哥…”

    “哥哥！”

    “刚才怎么啦？”

    谢乔急急留下一句“下次再约”就追着沈侗走了，沈侗完全没有要等他的意思，逆着人潮穿梭在其中，宽大的白t被风吹得飘飘扬扬，不时勾勒出优美的腰线。

    谢乔想牵他的手，沈侗却躲开去，谢乔跟着也沉默下去，脸色开始发白。

    一路走到附近的桥上，此处临海，桥下是葱郁的树木和奔腾的海浪，人影三三两两缀在桥边，很妥帖地给陌生人留出足够空间。

    沈侗双臂撑在栏杆上，低着头，海风吹乱了黑发，也把他的声音吹得颤抖：“阿乔…”他顿了顿：“你瞒着我什么？”

    一阵静默。

    腰间环过一只手臂，沈侗一颤，已经陷入温暖的怀抱里，谢乔紧紧抱着他，另一只手从正面按着他的肩，仿佛要将他整个人按到自己身体里去，熟悉的皂香味围绕着他，沈侗一时有些恍惚。

    他抓住腰间的那只手，犹豫半晌，还是没舍得甩开。

    “哥哥…”谢乔的声音几乎被风吹得听不清：“对不起。”

    沈侗只觉得连指尖也开始发凉，他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勉强深呼吸两次，才把想流泪的感觉压下去。

    别犯贱，别犯贱，沈侗一遍又一遍对自己说，别犯贱。

    他抖着手要去摘那枚戒指，谢乔却抓着他的手腕，怎么也不愿意放。

    沈侗听他颤着声音着说：“别，不要摘，我求你了，哥哥，哥哥！”

    沈侗挣开他的怀抱，转过身来，谢乔满眼都是泪，哀求地看着他。

    怎么明明被背叛的人是我，你却哭得这么可怜。

    本能让沈侗想要摸摸他的脸，轻声哄他别哭，理智却在痛骂他拎不清。

    沈侗握着谢乔的手腕，有些眷恋，终于还是松开了手指。

    “我们分手了，阿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