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缺记忆

    唐白的情绪有些奇怪，我也说不上来是哪种奇怪，只能任由他拉着我的手随便找了家小饭馆。

    这个时间点的人很多，我在空气中弥漫的氤氲热气站了许久，看着老板娘一边为客人记着菜单热情的模样，感到陌生又熟悉。可我应当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才对。

    装潢设施算得上附近最好的了，至少干净、整洁，没有散发出过多人群杂乱的异味儿。唐白找了个位置，四人桌就坐了我俩，他招呼了一声老板娘过来，老板娘一见是他，连忙小跑过来询问需要吃什么。唐白点了条鱼，要去厨房看斤数跟选鱼，他揉了揉我的脑袋让我乖乖等着。

    直到我感受到了老板娘看向我的视线——我奇怪地挑了挑眉，她反应过来连忙尴尬地笑了笑，对我说：“小帅哥，气色看起来比上次好多了。”她的话就好像我跟她是熟悉的朋友似的，可我对她的印象却是空白。

    我看了一眼正在选鱼的唐白的背影，“上次？”

    “对啊，你可是咱这儿的熟客了呢，想喝点什么？饮料酒水随意挑的。”老板娘露出个和蔼的微笑，却莫名让我感到不安，“我……不喝酒水。”我想问她我上一次来是什么时候，为什么气色不好，却又看到唐白朝着我的方向走回来，只能将话咽下去——好奇怪，为什么我会下意识害怕唐白听到这些？

    “啊，那要不要喝点花生奶豆浆之类的？”老板娘的态度确实热络。

    我摇摇头，“不用了。”

    “嗯，好。”老板娘一边记在本本上，一边又问唐白，“还是清淡口味的水煮鱼是吗？”

    唐白点点头，似乎并不在意。

    我却总感觉哪里不对，也说不上来。

    直到老板娘又去别的饭桌忙活时，我才打量起唐白的脸色，冷冰冰的很不好惹。我问他：“在想什么呢？”

    他却仿佛如梦初醒似的，“……没什么。”

    “老板娘刚刚说我的气色比上次看起来好多了。”我想也没想地将这句话抛出去，观察他的面部变化，却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回应道：“嗯，你先前很喜欢来这边吃饭，一来二回就眼熟了。”语气倒不像作假。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啊，她刚刚忽然跟我说这么一句，尴尬死我了，总不能说不认识她吧？”

    “阿池。”唐白看向我，“你很想认识她吗？”

    他这句话说得莫名其妙，我想了想还是摇头，“想不想认识说不上，只是感觉奇怪。”

    “哪里奇怪了？”屋内腾升的热气中，唐白眼里的情绪我完全看不清，“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好个屁啊。”我无语地看他，“现在回学校除了你以外的同学几乎不认识……个个都要跟我打招呼，搞得我现在看谁都像我朋友还有同学……”

    我皱着眉吐槽最近碰到的人或事，唐白就安静听着。我总觉得自己记忆残缺的部分是很重要的事情，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臭弟弟也老爱提醒我这件事，却从不告诉我到底是什么。

    我让臭弟弟告诉我，臭弟弟却表示，就不告诉你。

    还很隐晦地表示，如果我真的知道了，可能会疯掉的——臭弟弟说话向来这样，阴阳怪气惯了，真不知道这人怎么会是我的兄弟，纯粹活着膈应我，烦死了。失忆前我是怎么忍受这个人的啊？简直无法理解。

    等菜上齐了，我一看，清一色的清淡，有种自己是来吃斋念佛的感觉，我问为什么一点红辣椒都看不到。唐白却表示，吃太辣了对肠胃不好，担心我。

    距离清醒过来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我不认为自己被唐白这样伺候着还能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听他这样关心的意思还是只能咬着牙吃清淡的鱼肉，清汤的东西都比较油，我吃了一两口就觉得反胃。

    手机又震动起来，臭弟弟又给我打电话发消息——我忍不住回了一条短信：你催命啊你！！！

    打上三个感叹号才能完美呈现我的内心情绪，有时候是真觉得臭弟弟有病，但他除了惹我烦还有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倒也没做其他的什么事。

    ——可我就是感觉自己应当是极度厌恶他的。

    他一定做过什么事情，令我极度厌恶的事情。

    只是我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