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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胆寄深心,莫问前路因

    二十二 莫问前路因

    郁千惆半夜醒来时,元承霄不知何故已离开,屋内却多了一个人,一个他预料之中的人。

    “你来了。”郁千惆对着黑暗中不愿现身的人说道,无丝毫惊讶。

    那人沉声道:“我实未想到你居然未死,还能活到现在!”

    郁千惆轻轻道:“你想不到的事多着呢。不过你放心,我迟早是要死的,到时自可遂了你愿!”

    那人似是十分紧张又惊讶:“你怎么知道是我?”

    郁千惆淡淡地道:“他亲信的也就那么几个人,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你既然早已知晓,为何不告诉他!”

    郁千惆道:“现在告诉他也不晚。”

    那人怒道:“你敢!”

    郁千惆轻笑道:“你急什么?我骗你的。要说的话我老早说了,不必等到现在。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你要发誓终身不得染指,不得伤我师傅与苦儿半根寒毛。那么我必将这秘密带到棺材里,他永远不会知道,你们还是相处如往昔!”郁千惆沉声说着,心中却默默的想:他鲜少朋友,何况是至友。只因他嗜血好杀,狂傲成性,在江湖上树敌颇多,却在两人相识之后,为人处事过多过少都留有余地,再不妄造杀念,实甚欣慰之举!

    愿他自此至友相伴,江湖无争,但行好事,莫问前因。

    那人大怒:“你敢要挟我!”

    “这是作为交换的条件,你硬要称之为要挟,也行。就问你愿不愿意!”

    那人气得半晌不答,郁千惆毫不着急,静静的等着那人的答复。

    终于,那人有些泄气:“好,我答应你。”

    “多谢。”

    “不必谢。反正,你三个月后就死了。死人永远无法与活人争!”那人冷冷说着,微一闪身,人已去远。

    郁千惆望着空空荡荡的屋子,轻轻地说:我从未想过与你争,我的原意本就只待一个月,你又何必如此心急……

    深秋的寒气一日比一日凉,今日的阳光却格外的暖,郁千惆在房中直直睡了三天三夜,出门时迎上满目的阳光,几乎刺得他睁不开眼睛,仿佛是在梦中,犹如隔世。

    他安静的坐在院子中,那毒势似乎再一次被压制了,此刻不见丝毫疼痛。他静静的看着远处的枝头,累累黄叶,落满一地,心也跟着满满堆成一团,找不着空隙。

    莫晓兮缓慢的靠近他,他毫无所觉,依旧沉浸在这难得的暖日当中。他时日无多,能多呼吸一些新鲜的空气也是好的。

    莫晓兮停住脚步,而郁千惆方瞧见他,虽只一面之缘,不过郁千惆很快记了起来,正是元承霄假成亲的对象,当下略有些尴尬,淡笑着点点头,权当打招呼。

    莫晓兮的目光自他安静的面容下移,停在他衣襟,他不由得有些不自然,扯了扯衣襟。该死的元承霄,生怕别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他浑身上下都留了点印记,遮都遮不了!

    那红透了的草莓印落在莫晓兮眼中,有些像滚烫的烙铁,灼伤了他的眼眸,令得莫晓兮不由眯起眼睛,一言不发。

    直到元承霄带着贺瑞钦与苦儿过来,郁千惆的眼里才有了色彩,弯腰即拜。贺瑞钦一把扶住他,眼里止不住的又怜又叹之色——自古红颜薄命,千儿虽非女子,竟也要应这薄命之语,还摊上元承霄这等霸道之人,怎么逃都逃不掉!

    苦儿未经人事,看着郁千惆脖子间若隐若现的红印,脸现担忧之色,以为他又受伤了,双手比划着,表明他的关切之情。

    郁千惆呆了一呆,脸色微红,面对苦儿如此纯真之人,一时之间竟不知怎么解释,更是尴尬。

    元承霄但笑不语,也不解围,只想看着郁千惆怎么回答。

    须臾后,郁千惆微笑道:“苦儿,你若真心喜欢一个人,便不必在意他是男是女,只管去追寻无妨。到那时,你自会明白。”

    苦儿大睁着眼睛,想到了心中的沐晚,仍是懵然难懂。

    元承霄心中却泛起异样的滋味,难以言喻——喜欢一个人,便大胆去追寻!可惜事与愿违,越追越远,宛如时间之砂,跟得越紧,流逝的越快!反而带给郁千惆无处可解的桎梏,多般苦楚无从诉说,不为外人道!甚至是年轻的生命,也将不久于人世!

    他想得愈多,神色愈发地黯淡。

    突有手下风一般跑过来禀报道:“主人,不好了,武林中各大门派的人突然聚集在门外,叫嚣着让郁公子出去见他们,否则……”

    元承霄回过神,不想让手下瞧见他伤心的神色,转过身冷哼道:“否则怎样……”

    “他们说要踏平这琉璃居……”手下低垂着头有点不太敢说出。

    此处乃是元承霄新置的落脚点,早有先遣兵过来安排打扫,更名为琉璃居,如今搬来不过三日,这些江湖人士便探听到了,前来闹事?

    元承霄毫不在乎地回道:“哼,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郁千惆即刻接道:“我这就去。”

    元承霄担心之色溢于言表:“别去……”他本想说的是这些人此来定是不怀好意,转念又一想,郁千惆又怎会猜不到他们的用意,随即转口道,“我陪你去。”

    郁千惆本想说不必,又料到不管他怎么说,元承霄必定会跟着,不如不说。

    “等等!”元承霄微一招手,立马有人捧来一件衣裳,展开才知是一件紫锻大氅。元承霄亲手为郁千惆披上,动作迅速又温柔,容不得少年反应过来,已轻轻为其系好带子,恰巧遮住他颈间的红痕。

    郁千惆眼眸微抬,一瞬间闪亮如明月,又突然像是被云层遮住,整个黯淡无辉。

    他挥开元承霄的手,默默地转身向外走。

    临到门口,郁千惆突然止住脚步,转身定定的看向元承霄,使得后者不知何因,回望着他,眼眸中带着疑问,静等他开口。

    郁千惆低低道:“我……我想求你一件事。”

    求?在元承霄的记忆中,郁千惆从未求过他,此刻骤然开口用“求”字?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强烈而不安的焦灼感,沉声回道:“什么事?”

    “请将我师傅与苦儿护送至竹林小屋,即刻!”郁千惆沉沉地说,清亮的眸子一瞬不瞬望着元承霄,期待着对方答应。

    “此刻?现在?”元承霄神色一惊,不安之感更重。

    郁千惆点点头:“而且必须由你亲自护送,不得假手他人!”顿了一顿,又郑重地道,“那地方依九宫八卦布阵,少有人能破,是个很好的躲藏之处。况且,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纵然知道破阵之法,也无论如何料想不到师傅与苦儿还会住在那里!”

    元承霄面色一凉,眉宇又惊又痛:“我一旦离开,谁来保护你?你是准备去外面送死么?”一双皓目回望着郁千惆,紧张地一把握住少年的手,语气也头一次带了恳求,“我们一起走,好吗?”

    郁千惆缓缓道来:“你放心,他们此来目的,无非是利用我得到,绝不至伤我性命,你护我师傅周全,才可保我安全无虞!如若他们见不着我才是麻烦事,你们很难有时间脱身!”

    元承霄心中之痛轻易的涌上眼眸,浮满整个面容。直直的盯着眼前之人——在沉静而缓慢的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仿佛不知道话语背后透露出来的沉重之意,也或者是,毫不在意即将遇到的危险,只想着让他关心的人远离血腥,远离纷争!

    自己又是否在少年关心之列呢?元承霄极度想得到肯定的答案又觉得是奢望,只叫道:“你若不走,我也绝计不会走!我自会安排别人护送他们安然回转!”

    郁千惆忽地双手回握元承霄的手,握得相当紧:“我再次恳求你,师傅两人之性命全在你手里,而我只信你一人!”他眼眸本自清明透彻,在目不转睛的瞧着别人时,会让人心底不知不觉软化。

    况且元承霄不曾见过这样恳求着他的郁千惆,更是第一次让元承霄内心柔软的无处安放其!

    可是,好不容易寻回的心尖儿的人,仅过了三日平和的日子就要分别,一旦分别又不知何时再见,更怕是死别……元承霄怎么舍得?怎么能答应留下郁千惆一人孤身犯险?怎么放得下心?如若不答应,被郁千惆视为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的两人又如何一一保全?

    郁千惆轻易不开口求元承霄,一旦求即让其处于这般两难的境地!

    元承霄痛下决心道:“此地离那竹林小屋大约需要多久!”毕竟,护好郁千惆关心的人,才能更好的护其一生!他应该早已想通的,郁千惆的心思永远在别人身上,永远不会多分一份给自己。既是如此,他就成全少年一回,反正也早存了与其同生共死之心!

    当然,如果可能,他也绝不会放弃希望。

    不管他怎么赞同郁千惆的推断、怎么相信郁千惆的机智,此一去留下少年一人,仍是凶多吉少。所以他还要掐算时间,在还有挽回的余地能尽快赶回,解救少年!

    “快马加鞭,来回只需一个时辰。”郁千惆何尝不知道元承霄言下之意,特意少说一个时辰,让元承霄胸有成竹相信能及时赶回,方可放心离去。

    有时候,郁千惆了解元承霄,远远比元承霄想象的要多得多!

    元承霄忽地一把将郁千惆拥入怀中,不顾旁人在场,用尽心力紧紧相拥,口中低低道:“千惆,一定要想办法拖延时间等我回来!你知道的,我不能没有你!”

    郁千惆眼眉低垂,不欲让人瞧见他微红的双眼,轻轻地回道:“我会的,谢谢……”他缓缓举起双手,想去回抱元承霄。举到中途,终是没有更进一步,抽回了手。

    元承霄狠狠的吻了一下郁千惆双唇,在少年尚未反应之际,迅速的退开,转身离去。

    郁千惆揉了揉眼睛,心道:保重……

    尔后,他毫不迟疑的走出门。

    二十三 剑胆寄深心(1)

    门外,偌大一处空阔的场地,一个马场那么大,此刻竟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

    郁千惆一一瞧过,有几人他是认得的,分别是青城掌门佟延西、南山掌门陈乔、明月山庄庄主岳容、司空世家掌门司空耀及他们门下弟子,其他崆峒派、逍遥派等新一代掌门都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南山掌门陈乔瞧见郁千惆果然从里面出来,率先喝斥道:“郁千惆,老夫先前还不信你与元承霄勾结,不想今日真在此地见到你!”瞥了下郁千惆身后四周,跟了一群白袍人,都是生面孔,并没见元承霄,疑道,“元承霄在哪里?怎么没随你一同出来?”

    郁千惆抱拳道:“见过陈掌门!你们点名要见我,他又何须出现!”

    陈乔疑道:“他放心你一人出来见我们?”

    郁千惆笑道:“有何不放心?诸位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之人,难道还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加害我一个晚辈吗?”

    “哼,他好大的架子!”不知谁说了一句。

    “他一向如此,诸位不是不知道。还望大人大量,不与他计较!”

    一人阴恻恻地插口道:“人道郁公子魅世无双,先前本家还不信,今日一见,却有些信了。”郁千惆瞥向那人,见是一獐头鼠目之道士,油光满面,虽是出家之人,但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呈现出的气息跟出家人绝无半点关联!

    郁千惆仅瞧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也不接话,反而向着其他掌门一一打招呼,明明白白不将这道士放在眼里,把道士气得够呛!

    司空世家掌门司空耀接道:“郁千惆,此刻在众人面前,你不妨向大家交待,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与元承霄在一起,难道不知道他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是众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大魔头吗?”

    郁千惆也不想解释,缓缓道:“所以,你们找在下所为何来?”他当然猜得到这些人的用意,仍是要他们亲口说出。

    “杀了元承霄!方能减轻你屡次与他勾结在一起的罪行,否则你百里门必将被正道人士所唾弃!”

    郁千惆容色不变,叹气道:“诸位应该已经听说,我已被百里门逐出师门,早已非他门派弟子,所以我再怎样也与百里门无关!诸位想来定能明辨是非!”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经历过一次,绝不会让事件重演!所以早在三个月前,当他得知自己身中剧毒无力保全门派之时,便不惜自己将自己逐出师门,永远地撇清自己与百里门的关系,以免临到头来祸及他人!

    众人脸色一变,不死心地道:“不管怎样,你必须亲手杀了元承霄,方能彻底撇清与这魔头的关系,让你重回正道!”

    这些人三句不离杀元承霄,让其门下弟子听了都十分恼怒,不过他们奉元承霄之命无论怎样皆不可轻举妄动,只需要保护好郁千惆即可,其余不用管。是以强按捺住没有动手,只不过脸上气愤之色明显。

    郁千惆故意叹气道:“让诸位失望了,此刻的我无任何能力杀他。因为我中毒非浅,失了内力,寿命也不到三个月。”他顿了顿,复道,“不过他既然是魔头,跟魔头不必讲信义,你们大可群起而攻之。相信以众多人之力,要杀他易非难事!”

    这话表面毫无破绽,冠冕堂皇,但被郁千惆当着众人的面说破,再怎样群豪也不好意思真的去做,而且颇有些明扬暗讽之意,无疑阻了这条杀元承霄之路,更有丝丝袒护之嫌!

    元承霄若是听到,定是点点销魂之意直泛心头,挥之不散!

    青城掌门佟延西愤然道:“郁千惆,你出身正派,却不知检点,终日与魔头为伍,自身便具三宗罪。大伙儿来之前商量过,倘若你听我们之劝,杀了元承霄,便将你身负之罪孽一并勾消,此后无人再敢提半字!”

    郁千惆经过灭门之案,早在四年前就见惯了这些人的嘴脸,是以被这般指责半点不恼,反而道:“怎么,只有三宗罪?在下原以为有七宗罪呢。敢问是哪三宗?不妨说出来,让我死也死得明白。”

    相比四年前,他年纪渐长,赤子之心依旧,口舌倒是利了。

    佟延西转眼看一下众人,当仁不让地一一数落郁千惆之罪:“其一,是非不分,善恶不明,屡次与邪派人士为伍,比如风若行,还有元承霄!其二,身为男子,却以色示人,秽乱江湖,让魔头屡次迁怒到无辜之人!其三,身为江湖人士,却与朝廷勾结,妄想私吞武林宝物!不惜使邪门歪道,以男子之身下嫁那镇国将军万岩,简直是荒唐透顶,贻笑天下!”

    郁千惆点头默然,这其一,他确实与风若行结为异姓兄弟;其二,无论他承不承认,愿与不愿,元承霄已成为他此生纠缠至深的人;其三,他迫于无奈,顺势与万岩成亲,只不过是做戏,旁人自不知晓,以为是真的。这三样事情确实都有,但由青城掌门说出来,添油加醋,原意早已曲解!

    这些人,拐着心思列举他数条罪状,不就是想逼他就范,借他之手除了元承霄,最好能挑起元承霄与万岩的争端,让他们两败俱伤,师傅与苦儿理所当然地落入他们手中,指日可握!

    郁千惆平静的眼神一扫众人,缓缓道:“听来此事皆因我一人而起,那么好办,三个月后,我一死,所有的都将烟消云散!难不成,你们连三个月都等不及?”

    此刻他唯一能做的、要做的是不让璧碎玉难全,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保留玉质之心清洌纯粹,历尽千难万险依然干净不染浊世,强大不可击倒!

    这三个月中,他必定要想办法安置好师傅与苦儿。

    众人气愤填膺,先前那出言不逊的道士趁机讥讽道:“原来郁公子的口舌与这外貌一样的蛊惑人心,利得很!”

    郁千惆道:“事实如此,何须蛊惑!”

    佟延西插口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念在你乃故友卫平之徒,大伙儿可网开一面,你只需下手铲除元承霄这魔头,以正视听,自然而然还了你清白!”

    “如果是在四年之前,我会毫不犹豫杀了他!可如今,各位难道不知他那奉行‘有钱必见血,无人不可杀’的杀手盟早已解散,取尔代之的是愿为天下失亲之人无偿寻亲的‘望月阁’?又何来魔头一说?只不过他个性狂傲,眼高于顶,不屑于向人解释,此乃他的性格所致,跟他是否心存正义,坏不坏似乎并无多大关系。”

    在元承霄面前,郁千惆从没坦露过一丝心扉,处处躲闪,退避三舍,仿佛心如铁石,不对其所作所为有任何感动。却自无形之中,关键之时,每每为他出头、辩解、维护!具无畏无寒之心,抱生死与共之念!

    如若此时元承霄在场,定会觉得字字牵心,情难自抑,会舍去所有也不愿放手眼前人!

    可惜元承霄不在,他此生亦不会知道,在众多人面前,郁千惆曾这般维护过他!

    “哼,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完全不记得四年前他屠了你满门!”

    郁千惆胸口一窒,不管世事如何变迁,他同门几十口人的惨死皆是他心头挥之不去的伤!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当时,罪魁祸首已经伏诛,杀手盟只不过是一把被利用而杀人的刀!少林武当都可见证。如今此刀已封,何故再将其解封挑起事端?”

    众人正自被噎得无言相答,突有一人愤然大叫道:“不,罪魁祸首并没有死!”众人向发声处瞧去,一个年约二十出头的少年人落在视线当中。而郁千惆一瞧这少年的面容,心头大震,一下子惊呆了,只因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师弟卫云!——屡次恨他至死,几个月前差点一刀杀了他的卫云!

    在场有人认了出来,叫道:“你是百里门的卫云?郁千惆的师弟?”

    卫云冷眼看着郁千惆,目光愤恨道:“不错!我侥幸活着,便是要揭穿此人的真面目!”

    “莫非还有隐情?”

    “是的,诸位不知本门四年前被灭门的缘由,归根结底全由郁千惆一人而起!郁千惆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这话像炸了锅,众人七嘴八舌交头接耳,仿佛得到宝藏一般兴奋。

    卫云神色更是愤怒,怆然道:“七年前,正是郁千惆勾引了权贵之子,才让那在朝中只手遮天的人怒迁至本门,捏出宝藏的传闻,设计灭了我满门!”语声中,他涕泪交流,仿佛痛不欲生。

    确确实实,龙见影的父亲权倾朝野,为了儿子,也为了搅乱江湖,才发动了那场灭门惨案!这事件当中,稍有理智的人便知,郁千惆是整个事件中当之无愧的受害者,奸邪之人要心生恶念,与郁千惆又有何干系?

    只不过郁千惆难以介怀师傅及同门的惨死,硬生生的引咎自身,心生悲凄而已。

    但身为这世上郁千惆仅存的亲人卫云却用“勾引”两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真正将郁千惆身心尽皆诛得体无完肤、散魄亡魂!

    “怎么可能?算起年龄,郁千惆那时候才十五岁!”众人皆有些不信。

    卫云冷笑道:“确实,那时我也十五岁,尚未成年,稚子之心;而他,却已初具诱人之态、勾人之魄,所以才……”他狠狠啐了一口,目光中加倍的愤恨与鄙夷!

    二十四 剑胆寄深心(2)

    本是晴朗的天空忽地变暗,阴云密布,轰隆隆雷声不停地响,显然要下雨了。

    郁千惆的心中却比这天色更暗、更冷,缓缓闭上双眸,不想再看他的师弟一眼。

    ——因着师傅之故,他推心置腹,将卫云当作亲弟弟一般,当初被各门派追杀逃亡的时候,他武艺低微,不知费了多大的心力才能保全卫云的性命,卫云却将他当作仇人,几次三番冤枉他,甚至害他。在京城的时候差点将他杀死,那时他才幡然而悟,决心与之恩断义绝,却仍不忍心卫云死在他面前,恳求龙见影将之放走。

    如今,卫云仍是要用言语诛灭他,不死不休!

    他茫然而不置可否,已无心力作任何辩解。

    “好你个郁千惆,任你巧舌如簧,也难掩你几番苟且、逆伦越矩之事!”

    “难怪那时田一砂会说这小子媚骨天成,诱得一干人为他送了命,想来早已知晓此事,当时却被他以狡猾之言辞盖过!”

    “自古红颜祸水,这小子以男儿之身,屡次祸害人家,真是留不得!”

    “对,大伙儿不如一起上,趁这小子失去武功,先将这小子擒了再说!”

    几人你一言我一句,不管之后能不能动武,能不能真的抓住郁千惆,因为有元承霄在,先用口舌将郁千惆诛个彻底再说!

    郁千惆早料到会是如此境地,真正经历时心中还是伤神不已,什么时候这些人才能真正的明辨事非、心存正义?

    卫云道:“郁千惆自幼生于长于百里门,却不知师恩,非但不报,反而引祸上身,让我百里门惨遭灭门!在座的各位叔叔伯伯前辈们,请一定为晚辈主持公道!”说着,他起身站到场中,双膝一屈,竟面向众人直直跪了下去!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绝不跪第三个人!卫云为了要众人一齐对付郁千惆,竟不惜向这些毫无关系的人下跪!真正是对郁千惆含了亘古无有的恨意!

    郁千惆纵被卫云屡番气恼得麻木不堪,此刻仍是震心骇耳,眸中痛苦之色久久难平!

    群雄再也挂不住面子,青城掌门佟延西道:“大伙儿身为武林同道,理应齐心协力,此刻这郁千惆不知好歹,甘与元承霄为伍。你们还在等什么?不如一起上,速速擒了两人再说!”

    语声中,众人慢慢围拢上来,眼看距离郁千惆愈来愈近。

    突有一骑人马从天而降,冲散了人群,待到近前,骏马长嘶一声,前蹄扬起,溅起无数尘灰,而马上之人一跃而下,稳稳的落在郁千惆一丈开外。

    身形异常的高壮,威武不凡,正是万岩!

    “万将军!”郁千惆有些意想不到,随即眸光黯然,心下颇有些歉疚。

    万岩面无表情,高声叫道:“姓元的,出来见我!”他故意不应郁千惆的话,故意不去瞧少年。只因他怕一看郁千惆的眼神便会心软,先前对沐晚所作之承诺便会全功尽弃!而且,他也有些愧对郁千惆,毕竟是他自己毁约在先!

    郁千惆微微变色,暗暗心惊:此时万将军高声叫唤,如果元承霄还未出现,群豪必定起疑!为今之计,只有……

    郁千惆突然上前一步,对着万岩单膝下跪,口中道:“万将军,对不起,原谅我不告而别!”

    万岩一惊,颇有些手足无措:“你这是作甚,快起来!”伸手将郁千惆扶起,目光仍是不敢多瞧他,却又忍不住不瞧。

    先前那道士阴恻恻的接道:“且慢,要说此刻最应该找元承霄报仇,拿住郁千惆的还轮不到卫云!”

    卫云大声道:“为什么?”

    道士满面不怀好意,阴笑道:“大家难道忘了,几日前郁千惆可是在将军府当着多人的面跟万岩拜堂成亲,此刻却在元承霄府中,大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吗?”

    众人一想确实难以解释,难道是元承霄将郁千惆抢了来?

    道士继续道:“万将军此来的真正目的,定是为报元承霄抢亲之仇,我说的可对!”

    “胡说!”万岩张了张嘴,想说不是。复一想在旁人眼里,他俩确实成了亲,而今眼见为实,郁千惆竟然在别人府上,说出去于他名声也太难堪!如果说是,又完全不是他的本意!

    他此来的目的,无非同群雄一样,为了,奉上头旨意,无论贺瑞钦是否拥有,都不能落在江湖人物手里,尤其是元承霄!

    道士嘿嘿笑道:“世间什么仇最大?正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大丈夫士可忍孰不可忍!万将军,你又怎能忍得下去!”

    万岩的脸色已非难堪可形容。

    郁千惆突然朗声道:“你们口口声声说我与万将军成亲,有何证据?”

    众人一怔,万岩亦一怔,这还要何证据?那天两人确确实实宴请宾客,拜堂成亲!

    郁千惆目光一扫众人,缓缓道:“那日成亲,你们可曾亲眼见到新娘之面貌?”

    万岩心中一凛,而众人尚未回神,郁千惆接道:“众所周知,成亲之日,新娘全程皆以红绸蒙头,直到礼毕入得洞房才由新郎倌挑开红绸,得以见到真容!你们只看到新郎万岩,根本没有瞧清新娘的样子,怎么就能以讹传讹,认定是在下呢?岂不荒谬!”

    众人被问得面面相觑,竟无法反驳!而万岩心中不知是该佩服小兄弟的机智还是笑他的撒谎不打草稿,竟能以此番说辞堂而皇之的反驳众人,让群豪哑口无言!

    “而万岩堂堂镇国之将军,威震八方,名扬宇内,岂容尔等如此污蔑!他征战沙场,壮怀激烈,一直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长年驻扎军营,难有时机觅得良人。倘若真能在军营之中觅得互相爱慕,以慰彼此铁血之心之人,又何尝不可!相信将军的另一半必是能与将军生死与共,比肩连理之人!但那人绝不是我!”

    郁千惆此言铿锵,又意有所指,入得万岩之耳,依然如初见般,字字戳其心魂!他内心又懊又恼,又爱又恨:“我想是你,为何却不是你!”

    那道士又大声叫道:“这小子巧言善辩,狡猾多端,大伙儿千万别给这小子唬住了!别忘了此来的目的!”

    佟延西皱眉喃喃道:“奇了,元承霄怎么还不出来?”

    道士突地大惊失色道:“不好,这怕是缓兵之计,元承霄此时未见,怕已不在院中……”

    佟延西与司空耀互望一眼,齐声道:“不如我们一起去瞧瞧!”不过他们仍是害怕元承霄在里面,话是这么说,还是没有人敢身先士卒先进去。

    道士冷笑道:“这好办,擒了郁千惆,里面的人自会出来!如不出来,表明里面根本没人!”

    元承霄庄内弟子白衣人闻听此言,下意识的一字排开站到郁千惆身前,以尽保护之责!

    此时万岩在旁边纠结,想出手去帮郁千惆,不想他因此受到伤害,但一出手,岂不跟这些江湖人物站到了对立面,还坐实了对他俩人的猜测。若不出手,这些人万一伤了小兄弟怎么办?也罢,权且不动,静观其变,如若小兄弟真遇到生命危险,他定会不顾一切去相救!

    群豪与白衣弟子们已经斗在一起,各自施展生平绝学,但见各式兵刃齐出,各色衣袖翻飞,场面无比混乱。

    这些武林人物,都乃一派的掌门先尊,武功高强自不在话下,而白衣弟子本就为他们屡次中伤主人心中愤懑,此刻逮到机会,定要一雪前耻,是以完全出了全力!

    论身形之飘逸,轻功之卓越,自然白衣弟子占上风;而论武学之精深,内力之精纯,各大门派当然要胜出许多。

    时日一久,这种优势就愈加明显!

    万岩一瞧不好,这些白衣弟子仗着身形飘逸,起先还能坚持一会儿,但好景不长,很快处于劣势!而失了白衣人庇护,又无自保能力的郁千惆自然危险非常,轻则落到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手里,重则刀剑波及受伤或者遇到更危险的处境!

    绝不能让小兄弟受伤害!万岩此时的念头清晰不过,一挥手,刀已出鞘,率众部下加入战团。他武功自是绝顶,瞬间抢入人群砍翻几人,眼看距离郁千惆仅三步之遥,突有人影从天而降拦在他面前,竟是那几次三番以言语挑起事端的道士!

    道士掌法浑实,隐有雷霆之势,武功居然不可小瞧!万岩当即被紧紧缠住,一时脱不得半点身!

    而此时,但见佟延西一个飞身,掌势如雷霆,两旁白衣弟子被他各各逼退,他如离弦之箭射向郁千惆,五指成抓已扣住郁千惆咽喉!

    “还不束手就擒!”佟延西擒了郁千惆,得意的高声叫唤。

    白衣弟子一怔之下,齐齐失色,果然不敢再动,都放下了手中兵刃,任由群豪将他们的穴道各自点了。心中惧都惊怕不已,他们保护不周,让人擒了郁千惆,事后如若被主人知道,死十次都不够相抵!

    万岩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骤然停下手。心中又是无奈又是愤恨,暗恨自己的犹豫,如果早一点出手的话,小兄弟也不至于落到这些人手里。眼睛再不瞧他人,只盯在郁千惆身上,深深的担心小兄弟的安危。

    道士大笑道:“显然,院中已空无一人,大伙儿一起进去吧。”

    群豪押着郁千惆,大着胆子齐齐涌进院去。

    万岩只得与随从紧跟而入,想着伺机而动。

    屋内空旷而冷寂,静悄悄的无一丝人影。群豪派人四下里一阵搜索,果然没有搜到一个人!

    郁千惆心中亦一沉,连那费离与莫晓兮竟也不知所踪,这两人去了哪里?难道也早早逃开了?

    佟延西气愤道:“果然是缓兵之计!那元承霄与贺瑞钦等人不知离开了多久!”

    道士冷冷道:“我早说过让你们小心这小子,别上了这小子的当,如今还是……一年前的教训还不够么?”

    群豪相顾无言,齐齐面色如土。

    卫云跳出来怒吼道:“既是如此,请前辈们允许我杀了此人,替我死去的爹爹报仇!”

    二十五 冤孽

    道士眸光一寒:“不行!元承霄把他当作心肝宝贝似的,岂会丢下他一人离开,其中必有蹊跷!我们要利用他设好陷阱等元承霄来钻!”

    “对,不错,到时可一网打尽!”事到如今,似乎没别的办法可想,群豪齐齐击掌同意。

    卫云气得咬牙切齿,愤怒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语声中,倏地一掌掴向郁千惆脸颊。

    他满心充斥着对郁千惆的嫉妒、愤恨、恼怒,本想一掌用十足的力道,又想着真出全力的话,郁千惆不单是耳膜穿孔,头骨都会被震碎,那便必死无疑!

    这些人还想着留郁千惆的命惩治元承霄,倘若他真打死了郁千惆,这些人岂会放过他?所以真正出掌时卸了大部分的力,饶是如此,这一掌力道仍是非同小可!

    郁千惆被打的翻倒在地,耳朵嗡嗡直作响,瞬间什么话都听不到了。脸颊上五个指印深到发紫,满口鲜血,缓缓自嘴角蜿蜒而下!

    司空耀怒道:“你出手怎么这重,将他打死了怎么办!”

    “住手!”万岩实没料到作为郁千惆唯一师弟的卫云,会对郁千惆下这么重的手,猝不及妨之下,身心又痛又急,大声怒斥着,欲去扶郁千惆却被群豪重重阻隔,完全没有办法上前一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被司空耀生硬拽起的郁千惆身躯摇摇欲晃,半边脸颊肿得老高,眉目低垂着,像是被打蒙了,半晌回不过神。

    万岩怒不可遏,瞪着这些人:“放开他!”两袖衣袂鼓涨,显见蓄了真力,随时随刻要动手教训这些人!

    随从们一字排开站在他们的将军两侧,凝神以待。

    道士喝道:“万将军,你乃朝堂之人,难道要为了眼前这小子与天下武林为敌!”

    万岩目光寒意逼人:“你们乃堂堂各派掌门,此刻以强凌弱,以多欺少也就罢了,还要欺负一个丧失反抗能力的普通人,传出去也不怕丢了你们祖宗八代的脸!此刻我非将军,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郁千惆好不容易缓过劲,只觉听力恢复了一点,能缓慢听清周围之人的说话声,听到万岩为他打抱不平的愤懑之语,心中感动,脱口道:“万……”刚说的一字,耳朵里没有接到回声,停了停才继续说下去,“将军,你莫要为我淌这趟混水,快快离去吧!”

    万岩坚决道:“此刻我若离去,定会后悔一辈子!”

    郁千惆抬眸看向万岩,眉宇真诚:“万将军,我不能再欠你之情了,请快快走吧,莫再管我!”

    万岩浓眉一挑:“你若要还我之情,便需留着这条命,此刻只有我能救你!勿再多说。”

    “万将军,你……唉……”郁千惆知道自己再怎么劝,万岩也决计不会离开,终是没再开口。

    那道士言语之间又充满了讥笑:“哟,万将军真是痴情,这郁千惆都是人家的人了,还要冒着生命危险袒护!”

    此人狗嘴里当真吐不出象牙!

    万岩气得将刀一扬:“你这厮口中污秽之极,我先斫了你再说!”

    正待动手,已被郁千惆洞悉先机,朗声道:“万将军切莫动气,宵小之徒所言何惧之有?切不可自乱阵脚让敌人有可趁之机!”

    万岩凛然一惊:这般情况正如战场之上,大敌当前之时,无论敌人使出何种手段都不应上当,枉他一代将军,征战多时,怎地连这点都忘了!幸亏小兄弟提醒!小兄弟智慧万千,竟也懂得这道理,若是哪天上了战场,定也是叫人闻风丧胆之常胜将军!

    他心中对郁千惆愈加敬佩,冥冥之中的情感似乎进一步升华,更是铁了心要护其周全。

    道士本意逼着万岩亲自动手,如果万岩先动的手,他们不得已才反击,将来传出去传到朝廷耳中才好交待,竟不料郁千惆会这般聪明,出言点破他们的计谋,要万岩冷静以待。心想这小子还真是不好对付,不如……

    思虑中,道士突然拔出随身短刃抵在郁千惆颈项,狞笑道:“万将军,此刻你是要他死还是要他活?”

    “你!无耻小人!”万岩惊急之下,脸上失了颜色,咬牙道,“你想怎样?”

    “不要管我!”郁千惆刚说的四字,身体突地剧痛,原是心口那毒势又趁机窜上来,痛得猝不及防,下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整个脸色变白,身躯无法站直,道士索性一手将他置紧在怀中,另一手持短刃横在他脖子上。

    道士得意地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率众离开此地,不再过问此间世事;要么自己将人头奉上,换回郁千惆!”

    万岩不假思索地道:“好,拿我之命换小兄弟一命,万某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只不过你们要说话算数!”

    “将军!”万岩手下的将士齐呼,齐齐拽住了他手。

    万岩怒道:“放手!若不如此,怎能救他!”

    道士不忘添油加醋:“真是痴情,比那元承霄竟不遑多让。郁千惆,你此刻就算是死了也不算冤枉!”

    郁千惆强压下胸口蚀骨之痛,沉声唤道:“万将军……千万别信他们,他们不敢伤我的……快走!”带着伤痛的语声,实是含了十二分忧心之态。

    万岩双臂一振,将众将士震得倒退几步,喝道:“万某说话算数,但是你们需先将小兄弟放开,将他交到我下属手中!”

    “你当我傻!郁千惆回到你们手中,你还会自裁?”道士紧了紧手中短刃,短刃锋利,一下子割断了郁千惆身上紫锻大氅的系带,露出脖颈。那若隐若现的红痕再也无法隐藏,尽数坦露于前。

    万岩本自担忧短刃锋利伤到郁千惆,忧心的目光对上红痕时一下子怔住了。他久历情事,又岂会不知这样的印记属于什么!

    一瞬间,万岩心中百般滋味涌上心头——那一夜,他也在另一个人身上留下了这种印记,他将那个人当作郁千惆情不自禁的留下印记。如果不是元承霄使诈偷龙转凤,那个人就是郁千惆,如假包换!他却没有想明白,若非他自己食言,又岂会发生这样的事?

    道士看见万岩怔神的目光紧盯着郁千惆脖颈,不免疑惑,低首转目瞧去,看到了郁千惆颈间的红痕,瞬间莫明的暧昧色彩涌上脸颊,大声讥笑道:“哈哈哈,万岩啊万岩,你瞧瞧元承霄对你的小兄弟都做了些什么!”

    冤孽啊冤孽!郁千惆终是他此生此世无法逾越的坎!万岩闭目长叹,再次睁眼时眸中杀意袭人,冷气四溢:“放了他!否则我让你们死无全尸!”语声中,一步一步的逼进群豪,再无顾虑!

    道士喝道:“你再敢上前一步,我立刻叫郁千惆见阎王!”

    万岩愤怒的双目血红,声声寒意袭人:“此时此刻,无论你们放与不放,都必死无疑!”他杀心已起,誓要将在场诸人,所有看过郁千惆颈间红痕的人皆斩于刀下!

    郁千惆乃他堂堂正正明媒正娶拜过堂的“妻子”,此刻被别的男人强占,在天下人的面前让他丢尽了颜面!他毕竟乃堂堂一国之将军,岂能受此污辱?唯有将知情之人全部斩杀才可封流言于世!

    万岩的刀已如雷霆之势攻向群豪!

    “万岩,你这是自寻死路!”群豪哪甘势弱,齐齐迎上。

    万岩下手毫不留情,郁千惆颈间的红痕就像荆棘般刺痛了他的双目,刺得他浑身鲜血尽溢,完完全全失去理智,早将兵家大忌“敌未动,而我先动”抛之脑后!像一头张牙舞爪的雄狮,誓要将敌人都撕于爪下!

    一场混战倾刻卷起血雨腥风,在场之人势必全被波及,无一人能抽身事外!

    万岩无疑忘记了,眼前这些讨厌的武林中人,偏偏武艺高强,每一个都不可小瞧。自身武功再绝顶,倾其一人之力也是难以敌众!

    也或者是,明知不可为而为。

    以前在战场上可敌千军万马,那是因了铠甲裹身,长枪在手,士气如虹。而此刻他既没戎装,佩刀也不是他擅长的兵刃,对敌的人更不是普通的士兵。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可以一敌百!

    郁千惆忧心的看着争斗的人群,竟是无一丝办法来阻止眼前这场祸事!

    不一会儿,万岩带来的士兵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两人还挺立着坚强站在他身后,护他后防。

    场中的敌人也倒下大半,只剩下青城掌门佟延西、南山掌门陈乔、明月山庄庄主岳容、司空世家掌门司空耀犹在与万岩对决!

    但见佟延西与陈乔使出全身劲力,左右各一掌击向万岩,万岩不得已伸掌相迎,瞬间胶着在一起,双方皆以内力相拼,一时之间僵持不下!而岳容与司空耀被两士兵倾力缠住,不让他们借此伤到万岩!

    场面看的旁人惊心动魄,道士不由放松了对郁千惆的钳制。

    突然一道寒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万岩后背,而一直凝神观战、本有所备的郁千惆拼死脱离道士掌握,拼尽全力冲到万岩身后,毅然以自己身躯阻挡。他屡次被万岩所救,无以回报,更因愚蠢之决定,让万岩遭天下人耻笑。

    此刻想也没想以自己生命迎这一剑,以报深恩。即便是死了,也无怨言!

    万岩本非等闲之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前头迎敌时听得后面风声,但双方内力胶着,根本腾不出手迎击后面,正想此命休矣时,郁千惆的举动却让他急红了眼,大喝一声,不知打哪儿来的神力窜起,一举震开两人。于电光火石之间拽回郁千惆,堪堪将两人位置对调,长剑即自他胸前刺入,穿心而过,露出来的剑尖带着鲜血滴滴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