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霸丨第十四章 系统

    “这是地址。”

    韩亦柔刷刷的在纸上写下几行字，塞给了面前的人。

    “把他带过来。”

    “能做到吗？”她深深地注视着这人，眼神很冷。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点点头。

    他看起来像只黑色皮毛的野狼，巨大，头发又短又硬，有点凶气，但意外的让人觉得可靠。

    “需要人手吗？”

    男人摇头。

    “我一个，够了。”他的声音哑的厉害，原来是已经坏掉。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他很少说话。

    韩亦柔也不再多说，挥了挥手，转过了身。

    男人悄无声息的离开。

    “司郁…”她慢慢咀嚼着这个名字。

    她想起那年冬天，上课铃响了，他们上楼回教室，可温度太低，被踩碎的融化的雪流淌地上成了滑不溜秋的冰，两人只得扶着楼梯慢慢上去，她跟在司郁身后，感觉这段路走的平生第一长。她的心一面像刚酿出来的甜软糖浆，恨不得这条路永远走不完。一面又委屈的很，只觉得自己神魂颠倒，可对方永远若即若离，对她的追逐不置可否。只恨不能强行在男人心口上凿出自己的模样。

    她原本想着不急不急，总归阮棠还在她这里，维持着这女孩儿生命的大笔费用和高端器械总是拉着司郁的一条线。

    他可以因为司家想对阮宁兄妹下手就拒绝回去，自然也会因为两人的安危待在自己的身边。何况和她在一起，司郁并没有什么损失——她这么爱他。

    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想的，这样硬撑出一副开开心心理所当然的样子，毫无危机意识，安于享乐，做一个为了司郁和兄长撒娇求人的妹妹，只像个普通小女孩一样为了司郁争风吃醋。不去管他云淡风轻底下的暗自发展，人总归是要拥有自己的权力的嘛，否则在狩猎场难以存活，更何况他这样的人。

    所以她不说话，闭上眼睛，仿佛这样就不会想到他试图脱离掌控。

    她自以为已经拥有了他。

    要给他足够的自由。

    她一直、一直这样想，也这样做。

    可这种放纵导致的恶劣结果，竟然不是司郁强大之后离开她，而是在她不经意的时候，尚未成长起来的司郁被夺走——

    这比前者更难以忍受。

    权力。

    她从未对它像现在这么去渴望。

    那一头，陈郁起身，去卫生间漱了漱口。

    石赫坐在床上，倒是韩亦峰还想靠过来。

    “别得寸进尺。”陈郁没什么表情，避开了他的动作。

    “嘴上这样强硬的说着，却完全没有拒绝嘛。”韩亦峰有些讽刺。“为什么会被连血缘都没有的所谓家人牵制住？”

    “其实内心还是期待有男人来肏自己的吧，司郁？”

    陈郁脸色都没变。“你被人揍过吗？”

    “？”

    没等对方反应过来，陈郁已经提膝狠狠撞向了韩亦峰的腹部。他目前确实虚弱，但狠力一击带来的伤害也不容小觑。男人在这猝不及防的大力袭击下痛的蜷起身，陈郁顺势给他的头部一个肘拐，韩亦峰倒在地上。石赫猛的站了起来，沉着脸审视这边，陈郁却毫不在意，蹲下身半扶住韩亦峰的身体。“很少被这么揍吧。”

    “如果经常被揍的话，你就会知道，从倒下的那一刻要护住头部。”

    “倒下去并不是结束，但所有的回击都是要等你从地上爬起来才能开始的。”

    “明白吗？”

    陈郁在他耳边说完这些，不再碰他，稳稳站了起来，睨了韩亦峰一眼。“至于血缘…”

    这话没有说完，陈郁便闭了嘴。在石赫的盯视下倒在了床上。“把他带出去。我累了，要休息。”

    看石赫不动作，他挑眉道。“虽然我并不是很想，但怎么，你和司家的关系需要我帮帮忙吗？”

    当然不会以为这帮忙真的是善意，石赫冷了眼神。“你有点意思。”像是突然间有了活气。

    之前更像是一尊有气息的雕塑，美则美矣，但对任何遭遇都冷冷淡淡无动于衷，现在却像是有了血肉，有些——急切？

    陈郁当然急切，虽然自己搜集整理信息也不是不行，但总归是乱了些。现在久无音讯的系统突然冒了声，他哪还有心思和这两人浪费时间？恨不得立刻搞清所有困惑。

    石赫默了半晌，还是把倒在地上白着脸冒冷汗的韩亦峰拽了出去，关上了房间门。

    “啊？这个任务怎么回事！”陈郁有些不爽，质问系统。任谁在这种混乱任务中被搞来搞去却得不到半点信息都会炸毛。

    “诶呀…”陈郁的系统投映出自己的虚拟形象，好使交流更方便一些。棕毛青年此时正苦着一张娃娃脸。

    “说起来，这都是阿郁你的锅啊。”

    “你在逗我吗？”陈郁抱着臂，威胁的逼视系统。

    “啊…真的啦。”青年有气无力。“这是你的二周目来着…”

    “……”男人脸上风雨欲来。“我从没听说过还有任务能二周目。”

    系统的拟人脸更委屈了。“是没有啊！所以这不是出问题了吗？”

    “陈郁，你还记得你的第一个任务吗？”

    “……一本虐恋情深里面的炮灰攻？”陈郁有些不确定。他从来不带感情去做任务，也没有回顾的习惯，哪还能记得这些东西。

    “唉，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这个世界，做一个校霸。”系统叹了口气，有些忧郁的望着窗外。

    你做什么样子啊这里没有窗户。忍了忍，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听。

    “那是在我还是实习系统的时候，我遇见了你，我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绑定任务者。这个世界说起来，不止是你，而是我们经历的第一个任务。”

    “因为是第一个，所以我很用心的挑选。这个世界的司郁无论是名字还是相貌都和你极为相似，却是个先天智力有点问题的孩子，五岁的时候因为没人照看意外落水。这就是我们过来的节点。”

    “那时候你拿到任务，觉得简单的很，信誓旦旦说什么…只要靠‘中二’就够了。”

    “……”这种话确实蛮像他能说出来的。

    “然后呢？”陈郁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样的逻辑虽说好笑了点，但做一个背景板来说也没什么问题吧。怎么还能扯上二周目？

    系统更哀怨了，还有点心虚。

    “这部分说来也怪我，我挑任务的时候只想着让你有归属感，所以挑了这样一副身体。结果没想到他身世这么复杂…”

    “可是你也有问题！”系统突然理直气壮道。“也不知道你之前怎么长的，第一个世界就年轻气盛，兴致起来说要做什么沉浸式任务，要靠自己摸索成为一代校霸，坚决不需要我给你提供信息帮助。”

    “……”行，这确实也像是年轻时的他能说出来的话。

    这次不再用陈郁发问，系统自己就一股脑继续吐起苦水来。

    “这个世界的主角本来是阮宁，他的父亲在他年少时莫名失踪，他的妹妹阮棠又身患重病，需要尖端的器械技术和大量金钱投入才能吊着命。然后他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进入这所被称为狩猎场的高校——和三个校霸虐身虐心，来场虐恋情深。”

    “等等，他进这个学校和他当时的状况有什么关系？”

    “因为阮宁需要钱，所以他进那些灰色场所的时候被韩亦峰看上，对方让他进狩猎场做自己一年的宠物，那里不像学校，更像个满足恶劣癖好和攀附关系的大型交易场一样，钱、权力、性。”

    “然后这三年里他会相继和司宸，石赫发生关系，和三人纠缠不休——”

    “那我…？”陈郁觉得有些不妙了。

    “你本来是司宸同父异母的兄弟，即使来历不光明，做个校霸确实也没那么困难。”

    “但是…。”

    “这具身体的母亲其实就是司父有着半份血缘的妹妹，家族阴私。然而你的母亲虽然知道，却还是对司父下药有了你。不过她注定得不到他的心…因为司父爱的人是阮宁的父亲。”

    陈郁已经震惊到麻木，安静如鸡的听着。

    司郁的母亲有了身孕以后，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明白如果司父知道这个孩子的身世，一定会让她打掉孩子，她不愿意，所以偷偷跑走。

    她一个人把孩子生了下来带着，但因为近亲结婚，原身的智力有先天性障碍，司母一个原本娇贵的大家小姐，此时独身一人，又要挣钱又要照顾小孩，难免有疏忽的地方。司郁便是在这个时候落水而亡，里面的灵魂成了陈郁的。

    陈郁初来乍到，却并不怯场。在保持着原身沉默寡言的习性同时一点一点潜移默化的改变大家眼中他的形象，到了后来，他已经不必再刻意模仿孩童，也能被接受了。

    原本陈郁大可以成长之后轻松完成任务，但由于灵魂的更换，孩子变得懂事，被陈郁体贴关爱的司母逐渐打开了心结，放下了对司父的畸形爱恋。却是这时，她碰上了同样是独自带着阮宁阮棠两兄妹的阮父。

    一男一女，都是独身带孩子，相处久了自然慢慢有了心意。

    而陈郁也在所谓的沉浸式体验中，全盘接受和付出着情感。

    直到既定的命运仍旧到来，阮父和司母在一次车祸中不幸遇难。

    陈郁便独自扛起照顾阮宁阮棠的责任。

    韩亦柔是在十四岁的时候遇到的陈郁，她和哥哥闹别扭，一气之下从私立中学转去一个不经名的小中学。在这里遇到快要毕业的陈郁。

    陈郁对她并不感兴趣。就是这样在所有人都炙热的目光追寻下却冷淡无视的模样才惹得正是叛逆期的韩亦柔的百般挑衅与纠缠。

    而阮棠的病也在此时开始显露踪迹。

    他需要钱。

    司家不知通过什么方法找到了他，他这才知道自己是大家族的私生子。

    无论身份是什么，只要这个身份能帮到阮棠，他毫不犹豫的答应回去了。

    可回归司家后，事情并不如他所想。他的人身自由被控制起来，他也无法再和阮宁阮棠取得联络。

    这时陈郁才想起自己的系统，不得不把系统从沉眠中唤醒，寻求帮助。

    所以当陈郁在系统这里得知自己的母亲和父亲是兄妹，且已经被司父处理掉，阮父则被囚禁起来，阮棠并没有得到治疗，而阮宁为了阮棠进入狩猎场，被肆意玩弄的时候，他出离愤怒了。

    感情最难经受的是他人的侮辱。

    正是年轻新手，又是真情实感做任务的陈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像个真正的孩子和兄长一样，拿着偷来的枪一脚踹开司父所在书房的门，指着对方的头。

    结果当然是GG了。

    幸好主系统对新手任务的失败惩罚比较轻，陈郁只是被倒扣几万点积分，他得到了教训，再没妄自尊大，拿着所谓的情感去穿梭世界。靠理智支配的陈郁无疑是个优秀的玩家，他很快把欠下的积分还清。但这个世界是最初的也是最惨的，没有拯救到任何也没有完成任务的结局让陈郁仍旧心有执念，存够一定积分后，他便想要强行重开这个任务。

    很难。

    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例子。

    系统本可以置身事外，甚至不去举报他的危险行为都已经是仁至义尽。但陈郁对它来说是不一样的。

    它和他，在系统和任务者的身份上来说，始终是彼此唯一的。他们经历过太多世界，从青涩到现在。

    且系统始终觉得自己也有责任，当时不该放任仅是个新手的陈郁胡来。

    所以他们仔细的计划，认真的积累，悄悄摸摸寻求帮助进行交易，终于重开了这个世界。

    于是陈郁好不容易挑出空档来做这个任务，他拒绝了回到司家，答应了韩亦柔的追求，把阮棠安顿好，又进了狩猎场，用各种方法打消了韩亦峰对阮宁的念头，牢牢的守住了阮宁。

    只是刚进行到一半，不过是做了一些前奏安排，他还没来得及发展自己的实力，主世界那边便出了问题，陈郁被强行拉出拽去做了壮丁。

    系统不敢声张。但这次前去信息不明，两人怕主系统出于安全考虑会检查任务者意识海，为避免暴露，在陈郁的提议下，系统帮他抹去了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

    主世界那边一结束，没了记忆的陈郁就被没觉查出不对劲的主系统重新投放在这里了。

    “那你又是怎么回事？”陈郁问的是为什么系统迟迟不出现。

    “我要去修改时间比嘛…免得你回来之后只是睡了一觉，而不是睡到故事结束。”

    “而且我还要去收拾残局！你不知道，你被主系统抽走的时候，和我们就这个世界交易过的那些系统和任务者差点没把我撕了！还是我好说歹说连做保证，他们才相信我把你的记忆抹了。”

    因为记忆是相当私人和重要的东西，即使是最亲密的系统任务者，也不一定会任由对方查阅，更别说消除。

    而两者之间更多的是同事关系，除了主系统外，并不存在上下级，所以系统虽然有能力这样做，但除非极特殊情况，否则一旦这种滥用行为被任务者举报或者被主系统发觉，可堪称结局惨淡。

    “这样。”陈郁已经平静了下来，点点头。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这个世界的二周目？”系统挠了挠头发，问道。

    “怎么做……”

    虽然记忆已经被抹去，但随着系统的描述，他仍能感受到心底曾经有过的那些热意。

    即使那暖意已经是梦幻泡影，他也要——

    “把那个男人救出来。”

    系统嗯嗯点头，并不觉得意外。

    “然后嘛——”

    “做个校霸。”看着系统，陈郁笑了起来，眉眼间锋利尽现。

    好久没看到这么生气勃勃的陈郁了。系统默默想到，心里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但是…陈郁，韩亦峰他们又是怎么回事啊？”感动完，系统疑惑道。

    “…我怎么知道。”陈郁浑不在意，一摆手道。“满脑子都是生殖器的人做出什么来都不奇怪。”

    “这些都是小事，无所谓。现在要紧的是先把实力提起来。”

    系统点头同意。忽然又想到什么。“对了。”

    “怎么。”

    “不知道你见过他了没有，就是你一周目没遇到，但是二周目捡回来的一个人。”

    “恩？”

    “他…怎么说呢，虽然你说收他进自己的体系会对你很有帮助，但总觉得那人像个定时炸弹，很不可控啊。”

    “…”陈郁仔细想了想，道。“没见过。”

    又想到石赫韩亦峰口中的忠犬。“不过听他们说，我底下还有人想来救我，但是和你说的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唔，这样啊。”系统揉了揉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