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世界2（上）

    “你们问我把莉莉叫家里来干什么？”游戏主播我不是马军——冯辉边操作角色，边与他直播间里的观众进行互动，“当然是继续勾引纯情寡妇啦！”

    此时，冯辉操作的游戏角色马大，正试图调戏游戏中的女性NPC莉莉·布雷恩。奈何莉莉的设定是一位为亡夫守身如玉的贞洁烈女，面对帅气男青年的示爱全然无动于衷，甚至因为对方的轻佻而感到生气。

    这不是马大第一次追求莉莉，也不是第一次被莉莉厌弃，冯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是为了挑战极限，单纯就是为了制造节目效果——渣男海王钓遍全镇，却钓不到寡妇的心，给人一种大快人心的爽感。

    此外，除了虐马大，冯辉发现观众们最爱看的还是整马大。当然，不仅是马大，恶搞游戏中的NPC，同样能够取悦观众：在寻开心这件事情上，隔着互联网，戴着假面具，人们常常会放飞自我，忘记底限。更何况这只是在游戏里，又不是对待真人，上纲上线讲三观，活该被人说成是在装孙子。

    在的游戏中，恶搞角色的方法便是让他/她活得不如意，陷入负面情绪的状态之中。比如，角色想去如厕，玩家便用其他指令打断角色的行动，进而造成角色失禁，使角色羞愧不已；或是让角色对其他角色说一些讨人嫌的话，进而引发争吵甚至拳脚相加，让角色因风评受损而难过——难过、无聊、尴尬、生气等负面情绪，不论是玩家可以控制的角色，还是玩家不能控制的NPC，都会因为它们而丑态百出。总之，角色越惨，恶搞的效果就越好，观众看了也越开心。

    观众开心，冯辉也开心，不是因为他在游戏中做了现实生活中做不了的缺德事，而是因为讨好了观众，增加了收益。别人玩游戏或者看人玩游戏是为了消遣，冯辉却是为了工作。至于玩游戏是否能让他感到快乐……每天笑到脸疼，冯辉也说不好自己是因为玩得开心，还是因为观众打赏得太多：做了七八年的游戏主播，他已经不会再去浪费时间考虑这些问题了。

    “我发现这姐们不喜欢我儿，”看着游戏画面，冯辉忍俊不禁，“倒是挺喜欢我儿家的厕所的，每次来都要方便一下。怎么着，你家没厕所啊？不会是把我儿家当公厕了吧？”

    一时间直播间里的弹幕除了“哈哈哈”的大笑，便是“马·公厕管理员·大”这样的吐槽。

    冯辉操作马大，走向自家卫生间：“当公厕管理员可以，但是不可以当免费的公厕管理员啊。”

    于是，有观众发弹幕附和：“对！收费！”“钱或是人，得让她留下一样才可以！”

    “谈钱多没劲啊。”冯辉笑道，“咱又不差钱。”

    冯辉不仅开了各种不正经的mod，还使用金手指，修改了玩家角色的金钱持有量，让被他称作儿子实则是他本人化身的马大可以不用工作，也能衣食无忧。

    观众们闻言，十分认同，纷纷用弹幕来表现自己改变了想法：“把人留下！”“上了我家的厕所，就是我家的人了！”“马桶哪有床舒服啊。”“马大，搞她！”

    “强扭的瓜不甜。咱们虽然渣，但也是讲道理的。”冯辉揶揄观众，“满脑子就知道那档子事，你们也实在太没创意了。”

    观众弹幕实时反馈：“爱爱是最有创意的行为！”“人活着就是为了与爱的人做爱做的事！”“你还有什么创意？”“请开始你的表演！”

    冯辉冷哼一声：“让你们看看，什么叫作真正的‘创意’。”

    只见画面中，名为马大的男性角色推门进入卫生间，如厕完毕正在洗手的女性角色莉莉对他爱答不理，甩了甩手上的水，抬脚准备往外走，通路却被马大挡住；莉莉头顶当即弹出一个带有问号的思想气泡，想来是不解对方为何要拦住她的去路。马大没有让开，也没有解释挡路的原因，而是当着莉莉的面儿，快速脱了个精光。莉莉头顶思想气泡的内容瞬间变为惊恐，她本人则是惨叫一声，猛地推开马大，捂着脸地逃了出去。

    冯辉哈哈笑道：“这就叫‘既然得不到，不如就毁掉’——你不跟我儿睡？那就让我儿吓死你！”

    在“哈哈哈”的弹幕中间，穿插着“好大”的感慨。冯辉瞥见了，自然要作出回应，毕竟涉及三俗的内容，比高雅的更有趣，更容易调动起观众的情绪，并且马大的大鸡巴也是他在创建角色的时候特意为之的结果：“又粗又长，用过的都说好。”

    他不光自己说，还操作游戏中的角色，开启音响，随着音乐，扭动赤裸的身躯。

    “操，这游戏的物理引擎做得也太逼真了吧。”看着游戏角色双腿之间那根左右摇摆的大肉条，冯辉调侃道，“这他妈也就是游戏，真人谁受得了这么长的屌啊，还不得一步到肺啊。”

    也不知是谁带的头，在直播间里发布了形似蛋间夹屌的颜文字弹幕。于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众网友纷纷复制粘贴，将蛋间夹屌的颜文字弹幕刷满了冯辉的直播间，搞得冯辉除了嗔笑着说“操”，一时间竟也想不到其他话语。

    观众开心，主播也开心，唯有游戏中的角色不开心。马大因羞愧而感到难过，他无心跳舞，而是站在原地，伴着欢快的音乐，痛哭流涕。

    “咋又哭了呢？”冯辉立刻打开角色的属性面板，查看马大沮丧的原因。

    观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用弹幕挖苦主播：“你儿子要被你玩坏咯！”

    “哪儿那么容易坏啊。大不了读档重新来过，十几秒后又是一条好汉——我来看看，到底是因为啥。”尽管视力没毛病，冯辉还是下意识地弯腰低头，眯缝着眼睛凑近屏幕，仿佛只要离得足够近，就能理解得更透彻，“不需要上厕所，也不需要吃饭，卫生状况也很好，就是缺乏社交。没问题，爸爸现在就帮你解决问题。”

    人是社交型动物，人创造的模拟人类生活游戏中的人型角色，也是需要社交的。中的角色对社交是有一定需求的，高于需求值，角色便会发狂；低于需求值，角色便会抑郁。所以，玩家需要满足角色的社交需求，尤其是在角色的情绪已经陷入谷底，迷失自我，无法进行自救的时候。

    “让我们看一看，哪位美女现在有空呢……”冯辉操作角色，打开游戏中的通讯录，寻找能够聊天解闷的NPC。

    正在这时，冯辉的手机铃声响起，专心致志的主播被吓了一跳，骂了一声“操”之后，不禁嘀咕道：“这他妈是把电话打我这儿来了吗？”

    直播间里的观众笑作一团，弹幕里除了“哈哈哈”，便是“红红火火恍恍惚惚”，还有个别重口味的，比如“父子乱伦”之类的狂野言论。

    冯辉没有理睬弹幕，而是拿起手机，查看来电人是谁：“他乡？”他接通电话，开启免提，笑着与对方招呼道，“咋啦，他乡大神？”

    “别别别，马哥，您别这么叫我。”顾知局促道，“叫‘他乡’就可以了。”

    冯辉嘴贱，虽然年长顾知几岁，却没个当哥哥的稳重样子，总是忍不住要逗一逗这个太过拘谨的小老弟：“别别别，他乡大神，别叫我‘马哥’，叫我‘小马’就行。”

    顾知斗不过冯辉，只能用转移话题来逃避矛盾：“马哥，我找您是有正事的。”

    冯辉调笑道：“没关系，你没正事也可以来找我。”

    顾知直奔主题，不再接冯辉调侃他的话茬儿：“您现在是在直播玩吧？”

    “啊，怎么了？”冯辉闻言，瞥了一眼自己的电脑屏幕，这才注意到游戏角色已经泪流成河。

    “我孙女想您儿子了，”顾知说，“您看，能不能安排他俩见个面呢？”

    中的角色在需要社交的时候会弹出思想气泡，气泡里有时会显示他/她此刻想要进行社交的人，玩家可以凭此设定来投其所好，找到对的人，更大程度上提升角色的社交值。

    冯辉一听，那可敢情好了，他正寻思着给马大找个解闷儿的女伴呢，这不就送上门来了吗？虽然顾知的孙女没有他的女儿好看，但是热情主动的女角色，总比高冷的强，马大现在状态这么差，可承受不了调情失败的打击。

    “行啊，你让她过来呗。”冯辉问顾知，“就你孙女想我儿啊？女儿不想吗？”

    顾知曾操作艾玛·古德与冯辉进行过几次联机，奈何艾玛与马大没能擦出一丁点的火花，两个人的关系更是因为马大的轻佻而降至冰点，现已处于“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因此，艾玛绝无思念马大的可能。

    “艾玛貌似没有想过，文森特倒是想过马大。”顾知说，“他们姐弟俩的喜好还是挺相近的。”

    文森特和玛丽是艾玛来马大家时的附赠品，奈何艾玛对马大爱答不理，反倒是她的一双儿女十分喜欢马大：一个与他称兄道弟，一个直接和他睡到了一起。

    “算了，顺其自然吧。”冯辉无意强求，因为这本就是个娱乐的事情，“你送她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