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狼烟渐起
“在云阳市巡逻的龙子们传来消息,从云隐山方向传来了异常激烈的灵力波动,整个城市的地脉都在为之颤动,同时整座云隐山也都被突然出现的巨大结界所包围,具体情况不明。最先达到现场的龙子们已经从结界薄弱处打开了数个缺口,正在逐步探索结界内的情况。”纪嘉泽和陆掣雷,李锐锋大步跑出房间,才发现其余几名族长都已经在望云台正中的小广场上等着他们了。纪鸿霄冲纪嘉泽点了点头,随即一脸严肃地讲解着眼下了解到的情况。 “是唐守正!他打算趁着今晚的满月之夜举行祭典,用怨气彻底侵染惑心镜,从而实现自己的夙愿……”纪嘉泽在脑海中飞快整理着从李锐锋那里得来的最新情报,语气焦急地说道,“但是,不对啊……我们已经把学长救出来了,唐守正失去了祭品,就算勉强按照原定的时间据行祭典,也应该没有任何意义才对。” “云隐山是地脉的交汇点,也是整个云阳市周边灵力最为浓厚的所在,确实是举行祭典的最佳场所……而且,云隐山本身也算是旅游胜地,眼下恐怕还有不少的游客与工作人员也被困在其中。”纪鸿霄说到这里,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唐守正那家伙如今已经彻底丧心病狂了,他用结界笼罩住云隐山,杜绝了自由进出的道路,恐怕是想……” “该死……我们赶紧走吧!要抓紧时间才行!”纪嘉泽敏锐地察觉到了纪鸿霄话中的未尽之意,神色越发急切起来。 “……不是‘我们’,而是‘我’。”情形紧迫,纪鸿霄却深吸了一口气,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开口纠正道。 “欸??!!”纪嘉泽一脸诧异地睁大了眼睛望向纪鸿霄,一时间有点没跟上他的思路。 “你忘了吗?我从最开始就跟你说过,这次的事件对你而言,是绝佳的考验与实战经验。眼下情况虽然十分严峻,但还没有超出我的预想范围……”纪鸿霄点了点头,语气严肃地再次强调道,“你是龙族之主,未来还会面对无数的,更加凶恶的风波与险境,鸿哥和其他族长们,就算今天出手帮了你,将来也不可能一直庇护着你。更何况,与九尾狐的一年之约在即,想要胜过孟探云的话,你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成长起来……一个人解决掉唐守正,没问题吧?”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嗯,没问题!”纪嘉泽这才明白过了纪鸿霄的用意,他深吸了一口气,提高了声音中气十足地回答道。不过,还没帅过三秒钟,他就又切换成了一脸可怜巴巴的表情,小声追问道;“但是啊,那个……真的就全靠我单打独斗吗?鸿哥和崔叔你们俩不来也就算了,阿烈阿慎他们也不来帮帮我吗?……” “其余族长们,今晚还有别的安排……”纪鸿霄顿了片刻之后,才有些含混地如此说道。 “纪先生也是因为充分相信龙主大人的潜力与资质,才会做出如此安排。”就在纪嘉泽皱着眉头,想要刨根问底之际,一个彬彬有礼的熟悉声音却从他身边响起,打断了他的话头,“而且,严格说来,龙主大人也不算是完全单打独斗。龙族的各位族长今晚都会密切关注着龙主大人的动向,如果情况真的失控,自然也会及时出手;此外,还有我作为外援跟随在龙主大人身边,为龙主大人略尽些绵薄之力。” “欸,谢先生?!”纪嘉泽望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族长们身边的谢承庸,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为什么你会出现在九重天中?而且……那个,你毕竟是钦天监的主簿,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哈哈,请龙主大人不必介意,我已经事先征得了钦天监现任监正大人的同意,并且也已经与诸位族长达成了一致,要不是有他们的首肯,我也无法穿越结界,进入到这九重天之中。”谢承庸谈笑自若,神情看起来也十分从容,“我不会过多干涉龙主大人与唐守正的战斗,毕竟,正如纪先生所说,这是龙主大人需要独自面对的考验,也是积累实战经验的宝贵机会。不过,我还是希望能作为钦天监的代表,见证唐守正最终的结局,也算是给曾经委托我调查他下落的鲁班门一个交代。从这个角度来看,与其说是外援,不如说我是旁观者与记录者更为恰当,这个不情之请,还希望龙主大人能够首肯。” “没问题,那就辛苦谢先生跟我走一趟了。”纪嘉泽思忖片刻,觉得对方的要求也算是合情合理,于是便点头应允了下来,“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抓紧时间出发吧!” 初春时节,太阳落山得早,程莹莹从小憩中昏昏沉沉地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窗外已经笼罩在一片暮色中了。这个五岁大的小姑娘,今天是跟着父母来云隐山度假游玩的,结果一路舟车劳顿,等终于抵达位于云隐山半山腰的这间宾馆之后,她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父母心疼她,就让她在房间里休息,自己先下楼办理入住手续,没想到一睡就睡到了现在这个点。 “爸爸?妈妈?……你们在吗?”漆黑的环境让这个小姑娘心中本能地升腾起了一阵恐惧,她试探着叫了几声,却无人应答,于是便披上衣服,摸索着走到墙边按下开关。可是灯光却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般亮起,整个房间依然笼罩在一片不祥的黑暗与寂静中。在犹豫了片刻后,小姑娘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推开了房门,向着房间外走去。 “爸爸,妈妈?你们别吓我啊……你们到底在哪儿?”房间外的走廊里也是一片漆黑,甚至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粘腻的腥臭气味,虽然看不清四周的环境,但程莹莹还是察觉到了异样和危险的氛围,颤抖的声音中已经带上了几分哭腔。 “咔哒,咔哒……”突然间,一阵僵硬的脚步声从走廊前方传来,在这片安静的黑暗中显得格外突兀与刺耳。 “那个……你好?请问……请问是哪位?我和爸爸妈妈走散了……”程莹莹一开始只当是终于遇到了别的旅客或者服务员,一脸欣喜地向前迈了几大步。但很快,她就迟疑地停下了脚步,有些惶恐地努力睁大了眼睛,试图在一片黑暗中看清来者究竟是谁。 那阵脚步声实在是太过僵硬和沉闷,而且前进的节奏完全没有变化,听起来不像是活人,倒像是什么机械似的。 云层被夜风吹散,满月将自己的光辉洒向地面。借着突然变亮的月光,程莹莹也终于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不远处的‘来人’:那是一个木制的人偶,雕刻得异常粗糙,就好像是制作者在拼命赶时间一般,躯体表面完全没有表现出人体应有的起伏与曲线,反倒是布满了没有打磨干净的木茬,脸上也只是用粗重的黑色线条象征性地勾勒出五官的轮廓,而人偶的双手…… 人偶原本应该是双手的位置,被雕刻成了狭长弯曲的形状,就好像是在肩膀上直接接上了两把镰刀一般,刀刃泛着凄厉的冷光,似乎真的是为了增加杀伤力而镀上了一层金属,上面还沾染着无数碎肉块与已经看不出形状的内脏碎片。粘稠的鲜血几乎已经凝结成了胶状,许久才从刀刃上滴落少许,无声地落在走廊厚重的地毯上,晕染开一圈浓重的血渍。 “啊啊啊啊啊!!!不……不要过来!!!!”在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浑身僵硬了片刻之后,眼见着浑身鲜血的人偶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被求生本能驱动的程莹莹终于发出了惨烈的尖叫声,随即转过身来,挣扎着踉踉跄跄地朝着远处跑去。 “救命……救命啊!!!爸爸,妈妈,你们在哪儿?!!!”沉重僵硬的脚步声依然不紧不慢地从自己身后传来,一声一声都像是狠狠敲打在程莹莹的心上一样。年幼的小姑娘勉强坚持跑了几分钟,终于还是因为体力不支与极度的恐惧而跌倒在了走廊的地板上,声音也变得嘶哑起来。 “嘘,不要怕,小姑娘…你已经安全了,先睡一觉吧……”就在程莹莹啜泣着缩成一团,已经万念俱灰之际,一阵温润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她挣扎着抬起头,从一片泪眼朦胧中,隐约看见一个长相清俊,气质温雅的青年男人正弯下腰来,一脸安抚的笑容望向自己,一边还伸出手指,在空气中凭空勾画着什么。 漆黑的走廊中泛起了阵阵闪烁的银光,随即很快便散落作一片烟雾,吹拂向程莹莹。小姑娘努力眨了几下眼睛,终于还是抵挡不住法术的作用,合上眼沉沉睡去。而青年男子则抱起程莹莹,随手推开一旁的房门,将她放在一张姑且还算是干净整洁的大床上,待一切安置妥当后,才重新走出房间。 “这小姑娘有应该是之前一直在房间里睡觉,才侥幸躲过一劫,也不知道她的父母现在在哪里……”纪嘉泽手握春庭月,站在走廊中与不远处的人偶对峙着,声音因为愤怒都在微微颤抖着。 “龙主大人,以您的修为,应该能感应到……这座宾馆中已经没有其他生还者了。”谢承庸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开口回答道,“不仅是这座宾馆,整座云隐山此刻恐怕各处都在发生着同样的惨剧,而枉死者的怨气又在阵法的引导下向着山顶不断汇聚。唐守正恐怕是打算以整座山的普通人作为祭品,来完成今晚的仪式……” 还未等两人把话说完,一直呆立不动的人偶像是收到了什么指令一般,猛地向前一跃,挥动双臂绽开一圈森然的刀光,向着纪嘉泽袭来。纪嘉泽冷哼一声,迎面便是一剑斩去。春庭月晶莹澄澈的剑身与人偶手臂上的镰刀相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随即便将两把镰刀都轻易地切成了碎片。人偶似乎完全没有判断战局的能力,只是凭借着几个简单的指令在行动一般,明明武器已经被毁,却依旧气势汹汹地大踏步朝着纪嘉泽袭来。纪嘉泽深吸了一口气,再度挥剑斩出,剑势沉稳凝练却又绵延不绝,一瞬间便笼罩了整个走廊,赫然正是观天地二十四式中的第一式,苍山负雪。 纪嘉泽天分过人,如今这一式苍山负雪,已经全然褪去了初学时的生涩与稚嫩,剑意恢弘辽远,果真如同万古不易的静默山岳一般,从容而威严。仓促制成的人偶在这样精妙的剑招面前自然没有半点招架之力,整个上半身瞬间就被春庭月搅成了碎片,零件与关节间的润滑油也飞溅得四处都是。纪嘉泽踏前一步,正打算彻底了结这具凶器,然而丝丝缕缕的黑气却从人偶的伤口缝隙间析出,在看见黑气的一瞬间,纪嘉泽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震惊表情,连带着握剑的手也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 “龙主大人,您已经察觉到了吗?”谢承庸站在纪嘉泽身后安静地注视着战况,在见到黑气的刹那,眉头也不由得紧皱了起来,“法宝没有灵力的供给,就无法发挥功效。如果说最开始那具人偶,是因为植入了惑心镜作为核心,才能自行行动的话,那么现在在这些量产型的劣质人偶体内,正在作为核心源源不断提供着灵力的,就是……” “……就是之前那些连环杀人案的受害者的魂魄吧?”纪嘉泽咬紧了牙关,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嗯,没错……唐守正应该是用某种方法彻底污染了那些惨死的受害者的魂魄,然后将他们都封印在了这些人偶体内,用他们的怨恨与痛苦来驱动着人偶行动。因此这些人偶才会像凶器一样,无意识地重复着残酷的杀戮,将自己临死前遭受的痛苦又宣泄在新的受害者身上。” “还有……别的办法吗?净化,或是超度他们之类的。”纪嘉泽看着已经只剩下半身,却还在迈着僵硬的步伐向自己不断逼近,伤口断面还在不断溢出丝丝缕缕的黑气的人偶,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几分无措与不忍的神情,犹豫着发问道。 “被污染到这种程度的话,已经不可能重回天地间的循环了。就算勉强超度,也只会被天脉与地脉认定为异物而加以排斥。除了彻底破坏之外,别无他法。”谢承庸摇了摇头,沉默半晌之后才低声回答道。 “可是……他们原本都是无辜的……” “没错,他们原本都是无辜的受害者,生前遭到飞来横祸,被唐守正折磨杀害,死后还要被当作杀人机器的燃料,魂魄受到污染,沉浸在怨恨中无法自拔,被迫不断传播着痛苦与死亡。”相较于纪嘉泽的迟疑,谢承庸眼中此刻却闪烁着几分决断的光泽,他一边说,一边挥动了手掌,而伴随着他的动作,灵力也开始在他周身汇聚,“正因如此,只有果断以雷霆手段终止他们的痛苦,才是对他们最后的告慰。” 作为一名男子,谢承庸的手指生得非常漂亮,骨节分明,指节清瘦而纤长,此刻凌风挥动,就如同在拨弄着琴弦一般。 不,不是好像……伴随着谢承庸的动作,纪嘉泽敏锐的注意到有数枚纤细透明的丝弦从他指间飞出,在空中划过几不可见的轨迹,随即迅速地缠住了正在踉踉跄跄朝着自己行进的人偶。 被丝弦缠住的人偶猛地顿了顿,残缺的躯体还在不停挣扎着,似乎仍然还想要尝试着靠近纪嘉泽一般。然而谢承庸却拉动手指,猛地收紧了丝弦。伴随着一阵沉闷的声响,人偶最后的残块也终于四分五裂,跌落地面彻底不动了,而原本从人偶伤口中不断溢出的黑气,此刻也凝结成一个轮廓含混不清的人形,摇摇晃晃地漂浮在半空中。谢承庸脸色不变,接连拨动着手指,看似没有实体的黑气此刻却被丝弦牢牢缠住,无论如何左突右撞也无法逃脱。随着丝弦的包围圈不断缩小,黑气的体积也不断减小,终于,交汇的丝弦交织成束,彻底汇拢在一起,而黑气也被切割得四分五裂,随即在一阵轻不可闻的叹息与泣音之后彻底散去,连一丝痕迹也没有再留下。 “龙主大人,我听纪先生说,您至今为止,还未曾破过杀戒。”在默哀一般的良久沉默过后,在纪嘉泽面前向来表现得谦和有礼的谢承庸,难得有些突兀地开口问道。 “嗯……没错。”纪嘉泽点了点头,低声回答道。 “您生性温柔,这对于龙族和人类来说,都是一件好事。但是呢,身为一族之长,挥动屠刀的勇气与觉悟也同样是必要的。毕竟,软弱无力之人无法守护自己的子民。”谢承庸双眼凝视着一片狼藉的走廊,既像是在对纪嘉泽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唐守正此刻想必就在山顶准备着启动仪式吧。将同胞的性命和魂魄亵渎到如此地步,他已经彻底堕入魔道,罪无可赦了。这里的善后工作就由我来负责,如果您已经做好了弄脏双手的准备的话,就请先一步赶往山顶吧。” “我明白了。我一定会让他为自己的罪行付出应有的代价。”纪嘉泽点了点头,语气中再无迟疑与迷茫,“剩下应该还有几具量产的人偶,另外山中应该还有侥幸生还的幸存者,就都拜托你了。” “龙主大人不必客气,山中的游客与工作人员都是人类,而从种种灵异灾害中保护同胞,原本就是钦天监世代不移的最高职责。”锐利的锋芒似乎只存在了短短片刻,此刻的谢承庸又恢复成了平日里那副温文尔雅,游刃有余的态度,“我手中这副‘双丝网’,虽然不敢与龙族的御器相提并论,不过应付眼下的场景还是绰绰有余了。”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一步了。”纪嘉泽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催动灵力驾驭着疾风,果决地朝着云隐山的山顶飞去。 “好了……既然答应过那位难缠的族长大人,那么接下来,我也要稍微拿出点真本事才行了。”眼见着纪嘉泽的身影渐行渐远,终于彻底消失在视线中,谢承庸也信步走出了染满鲜血的宾馆大门,站在庭前的空地上。高悬在夜空中,原本明亮皎洁如玉盘般的满月,此刻似乎也已经被地上的惨剧所感染,从边缘开始逐渐弥漫出丝丝缕缕的红色,而就在这流水般的月光之下,谢承庸长身而立,张开了双手,无数丝弦从他的指间挥出,向着远方延伸。 “首先就从……清理掉四处闹事的老鼠开始吧。” 第二具人偶此刻正拖着沉重的步伐向树林深处行进,试图搜寻躲藏在此处的幸存者。夜风中似乎混入了什么异物,突然间发出一声轻微的锐响,随即,在人偶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他的双腿就被沿着膝盖切断,断面整齐得如同被快刀斩过一般。跌倒在地的人偶伸出双手扒住地面向前爬行了几步,似乎还想要继续执行自己被输入的命令,然而更多的丝弦瞬间便缠住了他的身体,紧紧束缚住他的关节与要害。在短暂的僵持过后,人偶的躯体被丝弦勒得四分五裂,连带着植入其中的受害者的魂魄一道,彻彻底底地被破坏,再也无法挪动半分。 第三具人偶已经被山中搜寻的龙子们发现。龙子们虽然毁坏了他的大部分肢体,但面对着这具既没有痛觉,也不会思考,只知道拖着残缺的身体继续执行杀人命令的机械,却一时间陷入了僵局。然而突然之间,这具残缺不全的人偶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着一般,猛地被掀起抛向了空中。人偶内部的魂魄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的逼近,化作黑气逸散而出,然而半空中无数透明的丝弦却像是锐利的刀锋般紧随其后,毫不留情地刺穿了黑气。千疮百孔的黑气逐渐淡化,最终消散在夜空中,而失去了灵力来源的人偶也被丝弦松开,重重摔倒在地面上,彻底变成了残缺的木块。 第四具 ,第五具……很快,分散在云隐山中各处,原本正肆意屠杀的人偶们,就都被谢承庸一一解决。不过,谢承庸却并未就此收手,反倒是将越来越多的灵力灌注进自己的法宝中。在月光的照耀下,他迎着夜风,旁若无人地曼声低唱着。 “心如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就像是被谢承庸的歌声指引着一般,成百上千的丝弦从谢承庸指间挥出,丛横交错结成一张无形的巨网,随即,借着夜风的吹拂,向着云阳市的方向疾驰而去,将整个云阳市都笼罩其中。 “居然能将法宝催动到如此地步吗?看来是我小看了那小子……不对,应该说那小子一直以来都在龙族面前有意藏拙吧?”鸿云大厦的顶楼,是能俯瞰全市的绝佳制高点,崔求同一边伸手轻轻抚弄着那些越过了自己的身体,还在向着远处不断延伸的丝弦,一边颇有些感慨地说道。虽然没有修为的常人既看不见,也无法察觉到这些丝弦,但在崔求同眼中,由这些丝弦构成的巨网此刻几乎已经笼罩了云阳市的每一个角落,“说是替我们搜寻敌人的下落,但如此一来,我们龙族在云阳市的种种布置,还有那些原本不为人知的结界与法术机关,也都被他尽收眼底了吧?钦天监果然打得一手如意算盘,比九尾狐还精……” “谨言慎行,他现在可都听得到。‘双丝网’是他在修为突破化神境界之后,从自己的神魂中分出一缕,附着在天蚕丝上精炼而成的,本质就是他感官的延伸。”纪鸿霄转头瞥了崔求同一眼,语气平淡地说道,“不必担心,既然我能答应他提出的交易,自然也就做好了支付筹码的准备。依照约定,今晚钦天监也要好好的努力一番才行呢。” “两位族长大人的话,我就姑且当作是夸奖,不客气地收下了。”果然,正如纪鸿霄所说的那样,谢承庸的笑语声隔着数十公里的距离,沿着丝弦传来,像是直接响起在楼顶诸位族长的心里一般,“请不必担心,我只会作必要的搜索与侦察,不该看的部分我一概都不会看……嗯,尽量不会吧。” 丝弦继续沿着云阳市的大街小巷不停穿梭着,将沿途的景象一五一十传递回谢承庸脑中。而谢承庸则站立在云隐山半山腰的那座宾馆前,双目紧闭,全速分析着脑海中不断涌入的海量信息。忽然,就像是一滴墨汁坠入了原本平静的水面一般,异样感迅速蔓延开来。 “哎呀,总算是……逮到你了呢。”谢承庸睁开眼,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随即轻轻拨动指间的丝弦,将信息传递向远方,“该说是自信好呢,还是大胆好呢,居然就好整以暇地呆在云阳大学里……” “依照龙族自古以来的惯例,从龙主正式觉醒的那一刻起,我就失去了代理龙主的身份,以及代为统辖全族的权利。因此,今晚的行动,完全是出于我个人的决意,不具备任何强制力,更不用说我还刻意向龙主大人隐瞒了关键的情报,事后存在被追责的可能性。”纪鸿霄束手站在鸿云大厦的楼顶,神色凝重,一字一顿地说道,“阿雷眼下状况不佳,需要好好休整,因此今晚不能出战。你们几位当中,如果有想要退出的,现在也还来得及。” “不用刻意这样讲哦,鸿霄,大家都明白你的苦心。”周远涛跨前一步,笑着拍了拍纪鸿霄的肩膀,“对于现在的嘉泽来说,他实在是太过危险了,不能让他有机会和嘉泽接触。就由我们抢先一步将他彻底击溃吧。” “鸿霄大人的决意并无半分忤逆与私心,全然是为了龙族与龙主大人着想。”樊慎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显然是认可了周远涛的说法,“身为九族族长,今晚正是我们尽忠职守,抵御外敌之际,自然没有任何退缩的理由。” “行了行了,都到临门一脚了,就不要磨磨蹭蹭了。”与其他两名族长不同,穆扬烈有些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一脸不悦地催促道,“早点出发早点收工,老子已经等不及要痛揍那王八蛋一顿了,” “既然如此,那么今晚就有劳三位了。”纪鸿霄点了点头,脸上沉重的神色也总算舒缓了些许。 “务必要赶在他带来更深重的灾祸与痛苦前,将那位罹先生——不,将这一世的万煞魔君,彻底消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