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女人

    漓儿哎呀一声揉揉自己的鼻子，亮晶晶的眼睛嗔怪地瞟了周犬一眼展开桌上的一张纸条。

    “这是什么？”周犬问道。

    “淑姐姐刚刚留给我的，可能是林府女人相关的消息。”漓儿说着，看了一眼周犬。漓儿知道每次只要有有关林府女人的消息，周犬都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周犬果然一下子抿紧嘴角，神色严肃了下来。

    漓儿慢慢读着纸上的字：“大门街22号西北房间。”

    “大门街？”周犬微微皱了皱眉头。

    “大门街怎么了？”漓儿看着周犬的表情问道。

    “大门街不是个好地方，怎么会在那里。。”周犬皱紧眉头说道。

    漓儿看着周犬眸子里不安的神情，轻轻拉住了周犬的手：“不一定是她在那里，可能只是知道她下落的人。”

    周犬心神不宁地点点头，又看了一遍纸条上的地址。

    “少爷，明天我一个人去。”漓儿看着周犬突然说道。

    “不行。”周犬皱起眉头看向漓儿，“大门街那种地方不能你一个人去。”

    “我带上萧清。”漓儿坚持道：“少爷不能去。”

    周犬抿紧嘴角看着漓儿坚持的眼神，周犬也不确定如果真的看见了那个人在大门街自己会怎么样，但周犬也不愿意就这样坦承自己心底里的畏缩。

    “少爷相信漓儿。”漓儿清澈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周犬说道，仿佛一湾清澈的泉水望进了周犬的心里，温暖地抚慰着周犬心底里的不安。

    周犬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点点头道：“好。”

    漓儿伸出手臂抱住周犬，轻轻拍着周犬的背。

    周犬把头埋进漓儿的脖颈间，深深呼吸着漓儿令人心安的气息，听见漓儿在耳边轻轻地说：“少爷先别灰心，先等等。”

    “等什么？”周犬闭着眼睛闷闷地说道。

    “周爷！姑娘！下来吃饭了！我叫了一大桌子菜，再不吃就冷了！”柳娘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漓儿一下子直起身子，得意地说道：“等这个！”

    周犬看着漓儿得意的脸，突然想起了刚刚和漓儿打的赌。

    “今天晚上不吃饺子，少爷输了！”漓儿得意洋洋地冲周犬眨眨眼睛，一把打开房门轻快地飘下了楼。

    周犬呆若木鸡地看着漓儿意气风发的背影，一瞬间差点被气得岔了气，猛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林府女人的事情中抽离了出来，满心只想着输了的赌注和漓儿刚刚得意洋洋的笑脸。

    周犬站起身，慢慢走下楼梯来到一楼大厅，大家早已围坐在桌边，桌上一大桌子菜，每个人都急不可耐地拿着筷子等着周犬。

    “周爷快来！就等你了！”柳娘看见了周犬的身影，热情地招呼着。

    漓儿冲周犬招了招手，指了指一桌子的菜，一脸得意地笑着。

    周犬低下头笑了笑，在漓儿身边坐下说道：“吃吧。”

    “好嘞！”李苏欢呼一声，迅速朝桌上那盘红烧肉中自己早已看中的那块夹去，却不想被另一双筷子抢了先。

    李苏不满地啧了一声顺着那双筷子往上看去，看见了一双充满筋肉结实的手和萧清的脸。

    萧清夹着那块李苏看中的红烧肉，小心地放进身边绿溪的碗里，冲绿溪憨憨一笑。

    李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腹诽了萧清一句。

    “柳娘，今晚怎么不吃饺子了？”周犬一边吃着饭一边不经意地问道。

    “姑娘说不吃了，说饺子还要留点给其他潇湘楼的姑娘们吃，又给了我一点钱让我今晚从外面叫菜吃。”柳娘满意地吃着桌上的菜说道。

    周犬的筷子顿了顿，看向一边有些心虚的漓儿。

    “你早就知道还跟我打赌？”周犬侧过头问道。

    漓儿心虚地避开了周犬的目光，含糊地点了点头。

    周犬看着漓儿，眯了眯眼，突然问道：“你的钱是哪儿来的？”

    漓儿仿佛突然被呛住了，咳嗽了两声脸色微微泛红，“少爷睡觉的时候钱就放在裤子口袋里。。”

    周犬万万没料到，漓儿眼睛能看见的第一天晚上就拿了自己的钱，简直是小偷易擒家贼难防！

    “我在潇湘楼工作了这么久，也该拿点工资了！”漓儿突然理直气壮地大声说道，偷眼瞧了一眼周犬，“少爷输了可不能抵赖。”

    不仅输了赌注，还花的是自己的钱，好久没做过这么亏本的买卖了，周犬默默想着，在桌子底下狠狠捏了一把漓儿的后腰。

    漓儿唔的一声小声叫了出来，惊到了身边的柳娘。

    “姑娘怎么了？”柳娘喝了点酒，眼神迷糊地问着漓儿。

    “没事，”漓儿瞥了一眼周犬，“就是有些人赌品不太好。”

    满满一大桌子菜都被一扫而光，大家酒足饭饱之后就各自回房间歇下了。

    不知是因为林府女人的事情还是因为输了赌注的事情，周犬直到半夜也没睡着，天快蒙蒙亮时才勉强合眼，再醒来时身边已经不见了漓儿的身影。

    漓儿戴着面纱带着萧清来到了大门街，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周犬一听说大门街的名字脸色就沉了下来。

    漓儿站在街头看着大门街两边破败的窗户，街边全是没人打扫的报纸和垃圾，下水道口堆积着黑色的淤泥，散发着腐败的味道。

    街上的行人不是瘦骨如柴就是衣不蔽体，仿佛行尸走肉般在街上游荡着，时不时突然传来神经质的高声叫喊。

    “走吧萧清。”漓儿说道，轻轻迈步走进了大门街，仔细辨认着街边的门牌。

    “22号。”漓儿在一户院子前停下脚步，院门已经掉了半扇，门口落着灰，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漓儿轻轻推开院门，院门发出一声刺耳的嘎吱声仿佛马上就要掉下一般，门后是一个破败的院子，院子里有叁户房子，散发着奇怪的味道。

    漓儿皱皱鼻子闻了闻，朝西北角那间房子走去。

    萧清跟在漓儿后面去，打起十二分精神注意着周围。

    漓儿轻轻推开西北角那间房子，一股恶臭袭来，漓儿皱着眉头看着屋内的情景。

    一个骨瘦嶙峋的男人躺在房内的床上，说是床也只是一块木板上铺了一层破旧的褥子，那人听见门响的声音惊喜地抬起头，见是漓儿又失望地低下了头。

    床板周围堆满了杂物和垃圾，仿佛已经在那里几百年了，那人不正常地抖动着，嘴角眼角都有些分泌物流下。

    漓儿默默环视了一下四周，开口问道：“蛇花帮，你知道吗？”

    男人眼睛仿佛睁大了一下，流露出一丝恐惧的神情，嘴里嗫嚅了两句却听不清是在说什么。

    漓儿看着床上男人的情景，转头向萧清吩咐了一句。

    “可是姑娘一个人。。”萧清犹豫着看着床上的男人说道。

    “不会有事的，他连话都说不清楚，能把我怎么样。”漓儿怜悯又鄙夷地看着床上的男人说道。

    “是。”萧清低头应道，快速退了出去，留漓儿一个人在房间里。

    漓儿默默地站在房间里，看着床上的男人，男人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大口急促地呼吸着，鼻涕眼泪口水一齐流了下来在床上翻滚哭号着。

    漓儿皱起眉头，向门口退了两步，一声刺耳的嘎吱声响起，萧清的脚步声快速靠近房内。

    漓儿快速打开房间的门，从萧清手里接过烟斗和鸦片果子点燃递给床上的男人。

    床上的男人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扑向烟斗，狠命地吸了几口，全身剧烈的抖动慢慢停息了下来。

    漓儿朝萧清看了一眼，萧清一把夺过那男人手中的烟斗。

    男人一下子失去了手中的宝贝，不由得号丧起来在床上苦苦哀求着漓儿。

    “想要就好好回答我的话。”漓儿不为所动地盯着床上的男人说道。

    “我说，我说，姑娘想知道什么！”男人跪在床上双手合十哀求道。

    “你知道蛇花帮吗？”漓儿问道。

    “我知道，我知道，蛇花帮，我曾经待过，很久。”男人忙不迭地点点头说道。

    “现在蛇花帮的杜老大你认识吗？”漓儿问道。

    “认识！杜哥！我是他的拜把子老弟！”床上的男人说道。

    杜老大的拜把子老弟？漓儿有些意外地看着床上几无自理能力的男人顿了顿，继续问道，“杜老大十年前从林府带出来的那个女人，你知道吗？”

    “林姑娘！林姑娘漂亮，身子也香。。”那男人露出一副眼馋的表情，嘴里恨不得流下涎来。

    漓儿眉头渐渐皱了起来，“继续说。”

    “林姑娘，林姑娘之前跟着杜哥，杜哥很宝贝，后来被老大看上，杜哥下药把林姑娘给了老大，老大高兴，林姑娘哭得厉害。老大对兄弟们好，把林姑娘给兄弟们轮流睡，后来林姑娘找来了很多漂亮姑娘，兄弟们睡漂亮姑娘，林姑娘不再一起睡了。”男人支离破碎地边回忆边说道。

    漓儿眉头紧紧皱着，从那男人只言片语的讲述中拼凑出了一个残忍至极的故事，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平息了一下内心复杂汹涌的情绪。

    “林姑娘现在在哪里？”漓儿低声问道。

    “林姑娘还在蛇花帮，不住在蛇花帮，和漂亮姑娘们在一起。”男人说道。

    “还在蛇花帮？”漓儿重复道，细细思考着。

    “求求姑娘，姑娘还想知道什么，我都说，都说！”那男人又浑身发起颤来，紧紧盯着萧清手中的烟斗，乞求道。

    “你。。怎么离开蛇花帮的？”漓儿顿了顿问道。

    那男人眼中露出一丝恐惧的神色，哆嗦着小声说道：“我没忍住，睡了一个漂亮雏儿，杜哥很生气，砍了我的那玩意儿把我赶出了蛇花帮。太疼了，吃了药就不疼了，药，求求姑娘，把药给我吧，求求姑娘，求求。。”

    漓儿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这个腌臢的房间，身后的萧清把烟斗递给了那男人，那男人如饿狼扑食一般一把夺过烟斗狠命地吸了起来，很快就浑然不知身外之事了。

    萧清跟在默默不语的漓儿身后，漓儿一字一句仔细思考着刚刚那男人说的话。

    那男人口中的漂亮姑娘应该就是林姑娘最开始找来的花女们，林姑娘找来花女们让自己摆脱了被蛇花帮众人侵犯的命运，可那人说林姑娘现在还在蛇花帮，只是不住在蛇花帮，还和花女们在一起。

    漓儿突然停下了脚步，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后背一股凉意升起，一个可怕的猜想在漓儿心头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