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凯旋门

    “你不要过来啊！！”

    池陆猛然睁开眼睛，看见的不是想象中的奇形怪状的生物，也不是幽灵，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你咋来了？”池陆摸着脑袋说。

    艾绮烟道：“你没事吧，做噩梦了？”

    池陆看着四周，登记室的灯光还未熄灭，熟悉的倩影映入眼帘，她提着一个袋子，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池陆冷笑道：“幻境而已，还想骗我，说，你是何方妖孽。”

    艾绮烟原本关切的神情，切换成冷冽，把袋子用力扔在桌子上，用手捏了捏他的脸。

    “疼么？”

    “疼。”

    “疼就对了。”

    池陆瘫坐下来，回想起刚才的场景，长毛的手臂变成了艾绮烟的手，可一切是那么真实，宛若切实发生，赶紧看了一眼时间，早上7点出头，都快到白班大叔交接的时候了。

    “你昨晚经历了什么？”艾绮烟问。

    池陆平复了一下心情，道：“走廊尽头的厕所，就是声音来源，若有若无的呼唤着，我走了过去，女厕所那边其中一个坑位，突然伸出来一只手，要把我抓进下水道！”池陆一五一十道。

    艾绮烟笑了：“然后发现那是我的手？”

    池陆心有余悸：“对！那只手肤色发黑，好似刚从煤矿里出来，我……”

    艾绮烟忽然冷笑：“要不你再看看我的手臂颜色？”

    说着，她挽起了袖子，毫无防备地抓过来，池陆瞳孔中的恐惧瞬间放大，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完全挣脱不开。

    “你不要过来啊！！！”

    “闭嘴，开个玩笑还真信了，池小狗，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胆子这么小。”

    池陆发现自己反应过激，就算是真面对怪物，也不可能表现得如此懦弱，现在这副模样，主要是因为刚才的梦境太真实了，而艾绮烟又是最亲近的人，忽然来这么一下子，心智再坚定的人也受不了。

    “你是真的？”

    “废话，要不你捏一捏？”

    池陆照做，发现是熟悉的手感后，顿时静下心来，面露尴尬道：“真不是我胆小啊，实在是因为这一切太诡异了，人之常情。”

    艾绮烟没再继续嘲笑他：“我今天起来的特别早，那是我做的早餐，吃掉它，然后我们一起去厕所看看。”

    打开袋子，里面是一碗白粥，还有两个路上买的包子，池陆吃完以后，看了一眼冻掉的摄像头，一挥手将它恢复正常。

    临到厕所，池陆有些犹豫，道：“要不我还是别进去了，你去吧。”

    艾绮烟明白他的意思，指了指他手臂上的红袖标，道：“不是有这个么，不会被当做变态的。”

    池陆道：“那只是个梦而已，里面不一定有问题。”

    “这可不一定。”艾绮烟摇着头，“事实上，你也无法判断几个小时前，听到声响的时候，是处于朦胧状态还是彻底置身梦境，我更倾向于，混沌之时，你听到了声音，但太困没有去看，迷迷糊的带着它做梦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就是这个道理。”

    池陆道：“我竟无法反驳。”

    “所以说，走啦。”

    仔细回忆梦里的场景，池陆发现与这里完全不一样，坑位众多，无从下手。

    “难道要掏么？”池陆叹气。

    “先检查一下外面。”艾绮烟说。

    两个人从两侧往中间弄，这里敲敲那里打打，完全没有问题，并未发现哪里有异常。

    池陆道：“看来梦与这里毫无关系了，时间很够，今晚我争取不睡着。不过白天我是没办法上课了，说起来真是不合理，夜班兼职咋会有学生的份，白天不用上课的啊！”

    艾绮烟道：“你真是蠢，平时有周末的啊，提供一个机会罢了，又不是强制性的，你以为都跟咱俩似的，目的是为了抓鬼。”

    池陆道：“我的课是旷定了，现在好困，你起来这么早，今天没事么？”

    “没事啊，上午没课下午才有，而且也不重要。不过等会儿下班你别指望回去睡觉，跟我去调查。”

    池陆道：“刚睡了一会儿，也不是很困啦，调查？是去问听见过声音的同学们么？”

    “对，还有那个被你挤出器材登记室的保安，都得问。”

    “好吧，舍命陪君子。”

    不多时，那个大叔保安来上班了，交接以后，两人走出了器材室。

    艾绮烟看着存在手机里的名单，边走边道：“8点多，他们都在上课，等午休的时候再来吧，咱们先去问保安，我有他们的排班表，被你顶替掉的那个人，在后门执勤。”

    两人来到后门，池陆有些不好意思，他完全能想到，这哥们的心里有多郁闷。原本，在器材室上夜班，晚上根本没啥事，眼一闭一睁，一天的工钱就到手了，而现在被调到后门，就需要心思活络，检查过往来人，工作量不是一个级别的。

    这种情况下，池陆再去找人家说话，对方豁达还好，要是有脾气，免不得闹点意见。

    但为了尽早把事情解决，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后门比较大，一个人应付不过来，除了原本器材室的保安外还有一位。

    “你好，哥们儿。”池陆尴尬而又热情的打着招呼。

    保安一眼就看见了他的红袖标，疑惑道：“兼职的？找我有事吗？”

    池陆说：“是这样的，昨晚我被分在器材室，发生了一件怪事，大半夜的，外面有奇怪的声音，听说你之前在那里守岗，所以我想知道，你那时候是不是也听到过。”

    保安说：“别听那些学生胡言乱语，从风言风语传出来开始，我就在那里执勤，从未听见过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别自己吓自己。你是第一次大晚上上班吧？肯定是太累了，导致幻觉了。”

    池陆一想，凌晨的时候，自己确实没有确切的记忆，所有的事情都像是发生在梦境里，虽然不排除有朦胧状态下听到那声音的可能，但毕竟没有证据，保安说的，同样有道理。

    来问这保安哥们儿，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因为在此之前，早就知道他对这件事不知情。不止是他，校方领导其实也没把这太当回事，凡事要讲究科学，封建迷信不可取，教书育人之地，不可有这种歪风邪气。

    与他道了别，两人静静地等在名单上的教学楼下，不多时，陆陆续续的下课了。

    两人这次的目标很明确，要询问的对象，是一个叫鲁琴的女生，她是个运动神经发达的人，同时胆子不大，去器材室拿新用具的时候遇上的古怪声音，而且是在傍晚，太阳要落不落的时候。

    骆伏丘之所以知道这件事，也是因为这女孩选修了他的课。

    两人一直等着，眼看队伍都快走完了，还没见着鲁琴的身影，而是等到了骆伏丘。

    “你俩怎么在这儿？”骆伏丘有些讶异。

    池陆将想法说了一遍，道：“您有没有好方法？”

    骆伏丘道：“我要有就不会请你们了。不过不用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我让你们来，只是想临时找个事给你们做而已。昆仑山之行，没有强大的对手作为试剑石，想必对你的修行帮助不大，我想问问，你现在感受到破境的瓶颈没有？”

    池陆无奈道：“没呢，和没去之前一模一样，能量充盈，却怎么也踏不出最后那一步。”

    骆伏丘沉吟一会儿，道：“看来，需要拔苗助长一下了。”

    池陆有股不好的预感，从字面意思理解，他就是那苗，农夫多半是骆伏丘了，至于如何拔，也很简单，挨打呗。

    “那个叫鲁琴的学生，今天怎么没见她出来？”池陆问。

    “选修课而已，不来一次很正常，不过确实有点说不过去，今天讲的，涉及一些核心内容，基本座无虚席，这种情况下不来，可能生病了？”

    池陆脱口而出：“肯定被鬼抓了！”

    骆伏丘没好气道：“你知道京都去年因异类事件死亡的人数是多少么？不超过10人，敢在天子脚下动土者，寥寥无几。京都大学，更是从来没有过，这中奖的几率，仅次于你千抽出货。”

    池陆道：“骆老师，您的比喻真形象……”

    “相较于任务，你的个人问题更重要。”骆伏丘语重心长地说。

    池陆看了自家女友一眼，有些羞涩道：“已经解决了。”

    骆伏丘微微愣神，旋即反应过来，“我是指，你的境界。”

    “噢，不好意思，听劈叉了。

    我能有啥办法，修行又不是乌鸦喝水，石头多了水就漫出来了。”池陆苦恼道。

    “看来，我刚才的想法，得提上日程了。这样，我跟上峰商量一下，然后再决定。这些日子，你继续寻找那声音的源头，尽量查明原因。”

    池陆答应道：“没问题，那女孩是住宿舍么？我想，跟当事人了解过情况后，对真相更为接近。”

    “我不清楚她的住处，不过我认识她的辅导员，可以问一下。”

    骆伏丘走了，池陆也开始犯困，先回去睡觉。

    ……

    ……

    菲尔逊浪漫之都并非白叫，在街道上，随处可见亲昵的情侣，来来往往。

    孤身一人的路铎走在路上，顶着无精打采的死鱼眼，明明是最为熟悉的故乡，却显得像个过客，格格不入。

    不知不觉，他凭着本能，走到了一座方形建筑旁，不到两米距离的地上立着一块矮碑，上面有超过五种语言刻下的字符，它们拥有同一种含义。

    凯旋门。

    门的伊始无从考究，战火纷飞的岁月中，菲尔逊曾被数次攻破，这道标志性的石门坍塌过无数次，但每次，白星帝国的军队重新打回来后，又会重新建造，这也正是凯旋门意义所在。

    它是这个国家不屈意志的具象化。

    最近一次重塑，是在近百年前，已经十分古老了，纵然每隔一段时间政府都会重新修缮，可岁月的痕迹怎会轻易抹掉，仿佛这不是一道门，而是帝国的见证者。

    门的两侧，类似于东方门神的传统，立有一男一女两座石像，他们的目光，始终盯着门的中间。

    很小的时候，路铎就跟着老彼得一起修行了，二人的关系说是爷孙也毫不为过。在一个特殊的日子里，老彼得第一次带他来到这里，讲述帝国的种种过往，以及那两座雕塑的故事，那时的路铎根本听不懂，只能勉强在脑海里留下一些概念。

    老彼得讲得唾沫横飞，小路铎只顾自己玩儿，竟然胆大包天地爬上了门的最高点，哈哈大笑。

    彼得并未生气，只是无奈的将他接下来，放在地上，说小心摔倒了。

    想到此处，路铎的嘴角不知不觉挂起笑意，直到被人叫醒。

    “你好，请问可以帮我们拍个照吗？”一个黑头发黑眼睛的青年道，旁边，他的同伴套着兜帽，面无表情。

    路铎定睛一看，想必是从东方来的游客，这很正常，菲尔逊的游览地点不胜枚举，具有代表性的就那么几处，凯旋门便是其中之一。

    举手之劳，路铎没有拒绝。

    “谢谢啦！”楚拓开心道。

    路铎礼貌地点了点头，那些旅人把这里当做必来之地，何尝不是一种对白星帝国的认可。

    楚拓调出手机里的照片，上面还有别的名胜古迹，他有些兴奋地说：“多好的地方啊，可惜就快玩儿完咯。”

    钟离沛冷漠道：“明明喜欢，却又不得不亲手毁灭，会不会觉得很残忍？”

    楚拓说：“这你要去问主君了，他在地下生活了数十年，还不是没有半分留恋。”

    钟离沛道：“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比如你和他不一样。”

    这番话是试探，也是警醒。

    楚拓说：“每个人的命运也是不一样的，且身不由己。”

    钟离沛的嘴角动了动，这个答案他们满意。

    离开凯旋门后，路铎又去了趟卢浮宫，还有圣母院，最后来到塞纳河畔。

    他曾站在凯旋门上放声大笑，在卢浮宫里翻着白眼，对圣母院的礼仪熟视无睹，甚至往塞纳河中撒过尿。

    万一有一天，它们都不在了，说不上美好还是不好的回忆就会彻底不见了，到那时候，或许会怅然若失吧。

    一定会的。

    而虚空，即将摧毁这一切，路铎清楚，那不是他想要的。

    无论为了祖国还是自己，他已经没得选了，必须要找到虚空裂缝，然后毁灭。

    ……

    ……

    昨天生日，今天除夕，明天初一，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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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愿新的一年，大家都能在各自路上更进一步，直到终点。铃舟的牧天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