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8 咬合的齿轮

    “买到了？”

    同一时刻，卡洛村村外的某个无人的角落里，已经等待了许久的亚特带着一脸的笑意缓缓地站起了身，用惊奇的目光望着提着小木箱的雪灵幻冰逐渐走来的身影：“居然真的被你买到了？”

    “……这不是你的提议吗？”

    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木箱，蹲伏下来的雪灵幻冰伸手取出了箱中的一个个五颜六色的小圆瓶：“说这里是一座偏僻的村庄，所以应该没有人认得我才对……”

    “帝国的通缉速度与帝国人的骄傲可不允许你这样的人存在，他们可是驱逐公国长达几百年之久的国家。”亚特却是摇了摇自己的头：“像你这一等级的通缉犯，他们大概早就已经昭告全国了。”

    “我没有真正地进入村里。”

    手中的动作微微地沉淀了一瞬，名叫雪灵幻冰的玩家随后一股脑地将取出的几瓶药水放到了自己的包裹内：“村口有一个冒险者开的商铺，他似乎愿意卖给我这些药水，所以我根本没有与村中的人接触，直接把他最好的货都买下来了。”

    “冒险者制作的药水？在这种偏僻的村庄里？”

    上前两步走到了对方的身边，同样蹲下身子的亚特伸头看了看雪灵幻冰手中的圆形药水瓶：“奇怪的造型，奇怪的颜色……这些药水是冒险者制作的？”

    “应该是吧。”

    下意识地望了望藏在自己怀中的那瓶鲜红色的奇迹药水，雪灵幻冰面无表情地回答道：“他说这是他实验后遗留下来的产物，只是用低价处理给我而已。”

    “实验之后的产物？”

    伸手摸起了一瓶木箱中的蓝色药水瓶，亚特的目光变得更加惊奇了：“这种程度的治疗效果……即使是城中的炼金师都做不到这样的程度，一个偏僻村庄里的冒险者是怎么做到的？他又怎么会卖给你？”

    “……”

    似乎是无法回答对方提出的这些问题，雪灵幻冰默默地将剩余的圆形药水瓶全部丢入了自己的囊中，然后在站起身来的同时，一把将对方手中的那瓶蓝色的药剂夺了回来：“走了。”

    “嘿，至少分给我一瓶吧。”

    两道身影逐渐拉开的距离随后被亚特急忙举步跟上的动作所拉近，同样一身冒险者打扮的他随后也放弃了继续提醒对方的念头：“好吧好吧，我不问了，不过……接下来我们准备去哪里？”

    “继续前进。”雪灵幻冰头也不回地回答道：“别忘了我们的目的。”

    “那是你的目的，我只是跟着看热闹的。”亚特无谓地摊了摊手：“而且……如果真的有制造那种东西的人藏身于此，你也不必过度着急的吧？毕竟对方的实力可能会很强……”

    “我会干掉他的。”

    不经意间亮出了自己腰畔的血色长剑，侧身回头的雪灵幻冰将目光放在了对方身后不远处此时正在变得喧嚣起来的村庄中间：“快走吧。”

    “我们待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

    命运的齿轮随着这两道身影逐渐没入荒原前方的景象而再次开始了转动，但咬合齿轮另一侧的凹槽现在甚至还没有伸出，来自自由世界天空中的阳光随后也将名为卡洛村的村庄照耀得更加明亮，用愈发温暖的天气将来自这座村庄的蓬勃生机映现得更加明显了。一直为了售卖魔法药剂而忙碌不已的临渊断水终于也随着外出冒险的玩家们逐渐离开这里的潮流而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用平淡而又惬意的目光注视着这片宁静的村口，然后在几名NPC小孩从他面前跑过的景象中，转身回到了魔法小屋的屋内：“……咦？已经走了？”

    空荡荡的小屋内部，属于那名老者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了，抓了抓脑壳的他随后无奈地耸了耸肩，伸手掀开了魔法小屋后方的一道破旧的门帘。布置简单的一间更加窄小的房间随后在窗外透出的阳光照射中出现在他的眼前，用破旧的床铺与古老的陈设装点着这里的主人简朴的生活环境，注视着那道阳光的魔法师随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用躺倒在床上的动作驱散着自己心中逐渐升起的紊乱情绪：“该来的终究回来……我应该这么说吗？”

    “不，这次是真的结束了。”他静静地闭上了眼睛：“应该……已经结束了。”

    借宿在魔法小屋的屋内，每天外出采买药材与魔法材料，研究魔法药水的制作，然后将那些实验出来的魔法药剂当作商品卖出去——自临渊断水这个人物建立以来，他就一直过着这般简单而又普通的生活，几个月以来轻松而又规律的游戏内容也根本没有给这位刚刚出生于新手村的玩家带来任何的不适与枯燥，反而让他对药剂炼金等方面的内容变得熟悉了许多。拜那位不知名的老者所赐，一直待在这里的他也随着魔法药水的制作而学会了许多不一样的魔法知识，平时私下里的练习与钻研也让他对自己所具备的土系魔法能力逐渐地精进，甚至喜欢上了这种靠着普通的努力与研习来养活自己的生活节奏。然而即便在魔法研究上有多少的进步，一名只有九级的魔法师也是无法在实力上比拟任何一名满级的玩家的，但这样的原因并未促使这个人走出自己的村庄，反而更加安心惬意地在这个魔法小屋里继续待了下来。

    一个普通的新手号过着永远的新手生活——这就是临渊断水一直心中抱持着的愿景，但在今天上午的事情发生之后，他又对这个愿景是否能够真正实现产生怀疑了。

    “先是咸鱼王，然后又是她……”

    望着木板床上方破旧不已的天花板，临渊断水默默地自言自语道：“接下来不会就是徐日天，还有段庆年吧……唔。”

    难道他们猜到了？

    他们会猜到我在这里？

    是啊，他们当然会猜到，就算是为了确定我不会再出现在虚拟世界，他们也应该跑过来确认一下……

    不，不对，这本来就是我留给他们的礼物，他们理应……有所防范呢。

    眼睛缓缓地再次睁开，名叫临渊断水的魔法师双目之中的某种奇异的光芒一闪而逝了，一动不动的他随后却是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直到门外再次响起了顾客的声音之后才缓缓地爬了起来。应付完了随之而来的几笔买卖，一脸平淡的他随后又再次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当中，然后也不管外面是否会有人来打扰，拂起法袍坐在了窗边的一座摆满了瓶瓶罐罐的魔法药剂实验台上：“也罢，就算是为了有备无患……”

    “我也得给你再做两瓶呢。”

    一道道闪耀起来的魔法光辉随后带着摆放在那些实验台上的各类魔法原料相互配制在一起的景象而照亮在整个房间之中，中间还夹杂着一道道元素飞舞而起的时候所产生的呼啸声，完全不为所动的临渊断水脸上的神情却是变得越来越专注了，手上的动作也变得愈发稳定了起来。药水翻涌的泡沫与五颜六色的气泡随后在他面前的那个魔法坩埚上来回地涌动，最后伴随着愈发危险的爆发光芒在那个坩埚的表面升腾而起，面不改色的临渊断水随后熟练而又迅速地将炼金台角落里的一瓶鲜红色的液体倒入了眼前的魔法坩埚中，然后双手合并着念起了施法的咒语：“……仁慈的大地与自由的风，请将你们的生机赐予我面前的灵魂。”

    “复合魔法——生命绽放！”

    夹杂着金色光辉的一道道翠绿色丝线随着那些鲜红色液体与魔法坩埚混合在一起的剧烈反应而注入到了其中，在无数元素的迸发中逐渐地拧成了一股股飘扬的柳絮，宛如微缩版参天大树一般的魔法虚像随后用繁复而又精美的纹路展现在了炼金台的上方，最后随着临渊断水双手的虚握而聚合到了一起。原本极度不稳定的那些血红色的液体随后在这道复合魔法的作用下逐渐地平静了下来，最后形成了一片闪耀着各类元素光辉的鲜红色湖泊，望着这道景象的临渊断水随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将摆放在炼金台侧面的一排排水晶瓶当中的一个取了下来。

    【奇迹药水炼制完成。】

    清晰的系统提示声随后回荡在这名魔法师的耳边，足以惊吓到其他所有玩家的声音却是没有让他产生半分的动摇，小心翼翼地举起魔法坩埚的临渊断水随后将那道红色的湖泊缓缓地倒进了水晶瓶当中，用木制的瓶塞将其堵了起来：“好了，这是一瓶。”

    “怪不得我闻到了比酒还要好闻的味道。”

    一道声音随后响起在了阳光洒落的窗外，与之同时出现的还有一名玩家隔着窗户望向魔法师这边的身影：“原来又是你在工作啊。”

    “……想要买东西的话请走正门。”回答他的是依旧坐在原处的临渊断水一脸无奈回头的动作：“不要总是窥探其他人的房间，好么？”

    “抱歉抱歉，我只是路过这里而已。”被指责的那名玩家却是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惺忪的醉眼却是随后变得澄明了许多：“不过既然来到这里了，我倒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前两天的那个跑过来的满级盗贼非要加人入会的那个家伙……是不是你啊？”

    “……是我。”

    寂静的空气随着春风的拂动而离开了两个相对之人的身边，随后到来的是临渊断水起身回头的动作：“我说，你不会到了现在才反应过来吧？”

    “这几天喝酒喝的有点多，所以记性不是很好。”名叫独醉独醒的玩家随后扯着嘴角笑了笑：“而且……有一名顶级玩家站在一边叫来叫去，我怎么着也提不起兴致啊。”

    “不好意思，不过我也是被强制带过去的一方。”临渊断水耸了耸自己无辜的肩膀：“打扰了你的休息还真是抱歉，剩下的仇你去找那个满级盗贼报吧。”

    “好吧好吧，我们说正事。”

    似乎还没有醉到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的程度，站在窗外的独醉独醒懒散地摆了摆自己的手：“试炼过得怎么样了？”

    “怎么样？”回答他的是魔法师逐渐变得惊讶的脸庞：“那两个家伙没有向你汇报吗？”

    “就是因为那两个家伙今天又去了，所以我才有了这个问题。”独醉独醒努力地睁大了眼睛望着对方：“你怎么没有再去啊？”

    “……他们又没有再叫我。”临渊断水无奈地指了指村口所在的方向：“大概是觉得我太坑，所以不带我了吧。”

    “……这两个笨蛋。”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抬头望天的独醉独醒随后轻声回答道：“你等着，回头我再与那两个人说一说。”

    “别别别，我又不是真的要加入你们那个什么火焰龙兽行会。”临渊断水急忙举手回答道：“我现在待在这里挺好的，不需要什么行会来庇佑，谢谢。”

    “如果只有你自己的话倒是无所谓，不过……”

    用无奈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阵，独醉独醒最后终究还是换出了自己以往的独醉独醒的样子：“被他们两个丢下的人可不止有你自己，还有两个更新手的新手呢。”

    “……是那两个家伙吧。”临渊断水露出了回忆的表情：“那个阿拉斯特，还有那个叫什么慕容清春的家伙……”

    “因为某些原因，那个叫做慕容清春的大小姐是我们的重点照顾对象。”

    站在原地踌躇了一阵，名叫独醉独醒的玩家将自己的后背靠到了那扇窗户的后方，原本醉意盎然的头颅也深深地低了下去，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有的声音低声说道：“她很想加入我们行会，但又不想让人知道她的身份……你明白么？”

    “你们这不是都知道她的身份了吗！”站在屋内的临渊断水没好气地睁大了自己的眼睛：“连她想要达到的效果都知——”

    “嘘。”

    微微地抬了抬自己的手，依旧低着头的独醉独醒随后无奈地继续说道：“总之因为她自己是个萌新中的萌新的关系，这个大小姐现在已经在新手村这个地方卡了很久了，不仅我的处境有点难受，我的上面也快看不下去了……”

    “看在你我之间这么久的交情上。”他的头来回摇晃着，然后摆出了一个醉鬼特有的笑容：“你能不能……”

    “帮她过了那个该死的试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