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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权相有个崽 第2节

    红袖正欲作答,小凤仙却抢先开了口,“燕儿姐,我觉得不是,要是旧情郎,那郎君怎么就跟不认识红袖姐似的,你见过那个男人掉进红袖姐的温柔乡里能够出得来,还这般淡定自如?”

    红袖唇微微抽搐了下,却没有辩解,况且这丫头说的也算是事实。

    “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看这次是红袖姐动了凡心,看上人家了,不然怎么一直魂不守舍的,还拿着面镜子在那里照啊照的,估计是在筹谋着怎么把人勾人罗帐呢!”小凤仙嬉皮笑脸地说道,末了还不忘拍马屁,“红袖姐宝刀未老,一出马必定旗开得胜。”

    听着小凤仙叽叽喳喳的声音,红袖头隐隐作疼,宝刀未老?她可不喜欢听这句话,于是拿起一旁的团扇打了下她的手臂,“惹人厌的小蹄子,别扯嘴皮子了,你们不是要去参加春日宴么?你看这天都黑了,再不去梳理晚妆,可就赶不上了。”

    红袖下手很轻,小凤仙却捂着手臂哎呦哎呦地喊疼,活脱脱像是被人卸了层皮似的,看得红袖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行了,别乔张做致了。”

    小凤仙立刻笑嘻嘻起来,“那我们走了,红袖姐你真不和我们一起去?”

    红袖摇了摇头,“不去。”

    小凤仙没有再继续劝她,拽着董燕儿离去,刚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一事,又回头道:“对了,红袖姐,你刚刚是不是要和我说店里生意的事情?”

    红袖没好气地向她瞟出一眼,“我现在没心思和你说此事。”

    小凤仙暧昧地睨向她,调侃道:“是了,咱们红袖姐现在没心思想生意,有心思想男人呢。”

    红袖闻言气得直接把绣鞋脱下来砸了过去,嗔骂道:“死丫头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欠收拾。”

    绣鞋砸在门板上,说到底她还是嘴硬心软,不等红袖叫滚,小凤仙立马识趣地一溜烟儿似的跑了。

    红袖抚着胸口顺了一会儿气,冷静下来又失笑,她实在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动气。

    金子捡回鞋子,小心谨慎地走到红袖身旁,其实,她也觉得红袖姐今日的反应有些古怪,她担心惹她生气,一句话也不敢说。

    红袖抬手制止金子想要为她穿上绣鞋的举动,直接光着玉足踩在清凉的木地板上,走到窗旁边,看向冷冷清清的街道,陷入了沉思。

    红袖曾好几次站在窗旁,看到那个男人的马车从她眼前经过,马车太朴实无华,她从来没想过坐在里面的人会是他……

    那个曾经一贫如洗,只有满腹才华的穷书生,那个如春月白雪一般的少年郎君,如今竟成为了炙手可热的权相楚云容。

    若是当年她没有嫌贫爱富,又或者他许红袖添香,或许……

    红袖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或许,一切皆是命定。

    他曾经清贫时,她没有追随他,还给他丢了一累赘。如今他有权有势,红袖也没脸去打扰他。

    作者有话说:

    开新文啦,这篇文想要尝试多写一下些剧情,女主没有其他身份,就是从底层风尘女子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女主属于乐伎,是属于卖艺不卖身的那种,但洁党还是慎入。至于男主,绝对守男德。

    第2章

    翌日,花间酒楼依旧冷清无比,门可罗雀。

    店里的伙计趴在柜台前,无聊地用蝇甩子拍赶苍蝇,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凤仙和董燕儿也垂头丧气地坐在角落里的桌椅上。明明快到了午时,却一个客人也没有。

    红袖沐浴妆罢,香风拂拂地从楼上下来,看到店堂内死气沉沉的气象,内心叹了口气,而后扬声道:“你们都在做什么?一个个无精打采,客人一进来看到你们都没了胃口。”

    红袖虽做的是酒楼生意,但她毕竟是从百花院里出来的,又怎会规规矩矩地来,不过皮肉生意她肯定是不沾的,她只不过是借助姑娘们的美貌和才艺来吸引客人,当然,要想生意好,也不能单单靠姑娘们,最重要的还是酒菜得好,叫人吃了回味无穷,吃了还想再吃。

    红袖请的长工几乎都是女子,一些重活则由男工去做。大焱民风开放,女子出来挣钱养家糊口并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红袖姐,以往这个时候,咱们店里哪里缺过客人,如今却连一个客人也没有,这让人怎么高兴得起来?”

    小凤仙目光望向大门口,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唉声叹气道。

    “如今正逢月底,也许大家都没有空余的银两来咱们酒楼开销,等过个一两天就好了。”董燕儿性子比小凤仙稳重,内心虽然担忧,却不想给红袖添堵。

    小凤仙是直来直往的脾气,闻言不禁撅了撅嘴,“我可没你这般心宽,我方才让铜钱儿去月下酒楼那里看了一眼,他们店里可去了不少客人,听说他们店里的胡姬是从龟兹来的,那舞跳得妖媚媚的,深受客人的喜爱,客人给的赏钱多的话,她们还能和客人脸贴脸,身贴身地跳呢。”

    红袖见她一直惦记着胡姬一事,内心不由无奈又好笑。最近上边要惩治贪污腐败,听说不少官员受了牢狱之灾,甚至还有些王公侯伯等显赫人物因行贿受贿被圣人处置了。

    红袖这酒楼大多顾客都是那些王侯公卿以及权贵子弟。

    如今那些人担心被抓到把柄,哪里还敢来这种花钱如流水的地方开销。前日她碰到平西侯的二儿子,本想拉他进店坐坐,他却向她抱怨,说他父亲近来没收了他大部分月银,叮嘱他不许在外头大手大脚。

    至于她们花间酒楼的死对头月下酒楼,去那里的几乎都是些俗不可耐的商人,它当然不受影响,那月下酒楼的掌柜也俗不可耐,想到那穿红着绿,花孔雀一般的男人,红袖便心生厌恶。

    “哎呦,有客人啦。”

    小凤仙忽然从椅子上蹦起来,目光紧盯着门口。

    红袖略一转头,看到几名男子走进店中,领头的人着锦衣华服,估摸着四十多岁,脸如满月,大腹便便,看人时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红袖看了他好几眼才认出他来,这不是那位户部的员外郎孙铸文么?以前她还是百花院的花魁娘子时,他便常常出入百花院,不过这男人癖好有些独特,喜欢有幼态的女子,红袖从未招待过他。

    对了,听说他前段时间升了参知政事,那可是从二品的大官呢!红袖不敢怠慢他,连忙扭着腰肢热情地迎上去,笑容谄媚道:“哎呦,稀客啊,是什么大风把孙大人给吹来我们花间酒楼了。”

    “难得你还记得我。”孙铸文点点头,笑得有些和善,随后看了眼身旁的随从。

    那随从拿出二十两银子付与红袖,并不拿正眼看人,“把你们店里上好的酒菜奉上来。”

    不过狗仗人势罢了,红袖哪里理会他,只是内心有些奇怪,如今朝廷官员人人自危,这孙铸文怎么敢这么大摇大摆地来她店里开销,内心虽是惊讶,但她什么也没问,钱嘛,不挣白不挣,她连忙以眼示意小凤仙和董燕儿,让两人赶紧去准备,自己则殷勤地将人请上二楼的雅阁。

    红袖还外请了几名能歌善舞的姑娘,不过因为这几日酒楼生意不好,便没叫她们过来。

    红袖给孙铸文挑了间宽敞静雅,光线充足的雅阁,孙铸文坐下来后,女伙计将茶点奉上。

    孙铸文饮了口茶,赞许地点点头,这才指向一旁的座位,示意红袖落座。

    “多年未见,孙大人依旧意气风发,体格魁伟,身上睥睨万物的气度令妾身几欲匍匐在您的脚跟之下。”红袖昧着良心谄笑道。

    孙铸文扬声大笑,对于红袖的奉承很是受用,“红袖姑娘也风韵犹存啊,想当年多少男人一掷千金,只为博得美人一笑,又有多少男人倾家荡产,只为尝一尝红袖姑娘那一点朱唇,枕一枕那条玉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识得红袖姑娘方知这句话不假。”

    红袖听到孙铸文的夸赞,心咯噔一下,这人一见面便如此盛赞她,不由得让人多想。

    红袖目光掠向他那如满月的大圆脸,他眼神里没有对她的欲望,更像是虚伪的恭维,这令她稍稍宽心。

    “孙大人说笑了,妾身可是才艺不卖身的啊,那些男人找妾身也只是为了听听曲儿,看看妾身跳舞罢了。”红袖罗帕轻掩红唇,虚以委蛇地娇笑道,在不清楚他的意图前,红袖不敢多言。

    “红袖姑娘拿我当三岁孩童哄么?”孙铸文意味深长地笑道:“都说你对付男人很有一招……”

    “孙大人莫要听信谣言,妾身哪里会对付男人,只会被男人欺负得团团转。”红袖手捏着罗帕,委屈地说道。

    “红袖姑娘不过稍扮柔弱,便让人心生怜惜啊,我相信,只要红袖姑娘一出手,没有男人能够逃得过你的美人网。”

    一番虚假的恭维下来,红袖心里渐渐地感到不安。这人从一进来便对她客客气气,一直提她的过往,这是酒翁之意不在酒啊。

    酒菜上来,两人对饮三杯,东扯西扯后,红袖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虑,娇笑着问:“孙大人此次前来,目的在于妾身吧?”

    “红袖姑娘真不愧是个聪明之人。”孙铸文满意地笑了,“你猜得不错,我的确是来找你的,我想让你替我办一件事。”

    “何事?”红袖好奇地问,不明白自己能为他办什么事。

    孙铸文说出了自己此趟前来的目的,“我要你帮我勾引一个人,当今的中书令,楚云容。”

    当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以及他要自己做的事后,红袖不由得瞠目结舌,不敢置信地开口:“你要我去勾引那个楚相公?”质疑过后,她稍稍恢复理性,脸上维持着得体的笑容,婉拒道:“孙大人,妾身已经离开百花院许久,早已不干那营生了,还请孙大人另请高明吧。”

    孙铸文见红袖拒绝,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初,“你不必亲自出手,只要替我找一个机灵点的姑娘,再由你进行调/教,定能成事。”

    孙铸文内心也有自己的计算,纵然红袖看起来年轻貌美,纵然她曾经将男人迷得神魂颠倒,如今也将成半老徐娘,男人大多喜欢娇嫩的花朵,而不是一朵老牡丹。

    红袖并不知晓孙铸文此刻内心的所思所想,就算知晓,心中也不会在意,她自信,就算年过四十岁,也会有大把的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美人在于骨,而非在于皮,若男人只喜欢年轻美丽的容貌,只能说他浅薄庸俗。

    “既然不是要妾身出手,只是需要一个年轻貌美又机灵的女子,孙大人何不去风月场所里找找?那里符合您要求的女子多得是,我们这里的姑娘毕竟只是跳跳舞,唱唱曲儿,又不去勾引男人,就算临时抱佛脚又哪里比得过那些成日烧香拜佛的?”红袖脸上依旧保持着风情万种的笑容,只是内心颇有不悦,这孙铸文是拿她当老鸨儿了么?

    孙铸文摇了摇头,目光越过红袖的香肩,色眯眯地盯着某处看,红袖微蹙眉,回首看去,见小凤仙低着粉颈,唱着曲儿,一派娇憨烂漫,一旁的董燕儿以琵琶为她伴奏。

    红袖脸色微微一变,在心中暗暗骂了句没廉耻的老狗彘。红袖差点忘了这老家伙喜欢幼态的女子,不禁有些后悔把小凤仙叫进来唱曲儿,正欲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孙铸文却主动收回目光,与她说:“那人从不近风月场所。”

    红袖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面作难色:“既然不进风月场所,那是否表明他不为女色所动?如此更是难办吧?”

    孙铸文冷笑一声,“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他若是不近女色便不会尚未婚配便弄出一个私孩子出来。”

    红袖目光凝了下,脑子里忽然浮起一些久远的事情,随后又被她强压了下去,她笑得愈发明艳动人,“我并不了解那位楚相公的事情。”

    孙铸文没有理会红袖这句话,继续道:“他每日上下朝几乎都会经过此地,你难道不知晓么?”

    红袖想起昨日之事,紧接着男人的那张脸再次浮现在她脑海中,她笑容微微收敛,“妾身整日忙里忙外的,哪里会注意有谁经过此地。”

    孙铸文笑了下,“不知晓也无妨,我会让下属告诉你哪辆马车是他的。将人引进你们的酒楼,接下来怎么把人弄入彀中就看你的手段了。”言罢看了眼身边随从,那随从将一匣子放在桌面上,并打开盖子。

    “这是三百两黄金。事成之后,还有七百两黄金。”

    红袖看着黄灿灿的金子,内心一动,手不由自主地伸到桌面上,但一想到需要做的事情,她手立刻滞住,抬起眼眸对上孙铸文不容拒绝的威逼目光,她进退两难,“孙大人,妾身真办不到此事,您还是找她人去做吧。”

    孙铸文脸瞬间冷了下来,“红袖姑娘是真办不到还是不想办?本官以为红袖姑娘是个聪明的人,没想到脑子竟如此糊涂。”

    红袖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威胁之意,心中一凛,她深知孙铸文不是良善之人,背地里杀人灭口这种事估计也敢干,而她背后又没大树可靠,唯有识时务者为俊杰,于是红袖佯装惶恐道:“孙大人,妾身真的不敢做害他人性命之事啊。”

    孙铸文也不是傻子,知道红袖已经妥协,不由得哈哈大笑,“红袖姑娘多虑了,我只是让你找人勾引他,坏他名誉而已,又没有让你做杀人勾当。”

    红袖闻言轻轻吐出一口气,装作放松的模样,“原来是这样啊……”她呢喃道,又笑着试探:“孙大人,您和那位楚相公是有什么过节么?”

    孙铸文不满道:“不该你知晓的事莫要过问太多。”

    红袖连忙道:“是。妾身不问了,”她虚伪地笑着,内心则百转千回,此事就算她不做,也会有别人来做,而且那人要是如此容易被人扳倒,将来在那个位置上也坐不长久,红袖视线落向那黄灿灿的金子,原本还有些沉重的心瞬间松快愉悦了不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想想也不假,红袖红唇悄然上扬。

    ***

    这一日,冷冷清清的花间酒楼忽然变得热闹起来,大门口的街道被一群人堵的水泄不通。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红袖前日让人放出的一则告示,告示上写明今日酉时初花间酒楼会在举办抛绣球游戏,接到绣球的人,可以在酒楼白吃白喝一个月,这对一般人而言无疑是天上掉落馅饼的事,谁不想来试一试手气?

    但天上真的会掉馅饼么?当然不会。穿着一袭绯衣,发挽高髻的红袖倚在窗边看着楼底下已经迫不及待准备接绣球的人们,红艳艳的唇勾起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等待那人的到来,只要他出现,必定掉落她精心为他布置的罗网之中。

    “亏红袖姐你想得出抛绣球这一招,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店里有姑娘要招亲呢。”

    小凤仙拿着绣球笑嘻嘻地走到窗旁边,看一眼底下的人群,又皱了皱眉头。

    红袖伸手掠了下云鬓,忽然看着人群中一抹熟悉的红绿身影,不由眯了下眼,眼底浮起厌恶之色,“不管什么招数,只要管用便成,你待会儿记得投准了,不然损失的银两就由你来付。”

    为了以防万一,红袖派了自己的人守在人群里。

    小凤仙撅了撅嘴,委屈道:“红袖姐,你不是收了吴大人三百两黄金么?这点小钱你就别斤斤计较了。”

    红袖直起身子,指尖轻戳了下她的脑门,“什么钱都是辛苦挣来的,不是大风刮来的。”

    小凤仙无话可驳,撇了下嘴,又问:“万一今日他不来呢。”

    孙铸文的消息应该不会有假,红袖转头看向街道尽头,神色莫测,“放心,他一定会来的。”

    红袖话音刚落,董燕儿匆匆走了上来,紧张地禀报道:“红袖姐,楚相公的马车就要到这条街了。”

    红袖心脏蓦然一跳,随后微笑点了点头,又回头叮嘱小凤仙几句,便扭着腰肢,风情万种地随着董燕儿下了楼。

    楼下的人群中,一男人尤为显眼,身材修长,穿红着绿,长发松挽,打扮得仿佛花孔雀一般,手执着一柄玉骨折扇,目光落向那空荡荡的窗口,自言自语道:“这女人在搞什么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