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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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欣把手里的伞的伞柄握得更紧了，她原本想要克制自己走上前。 “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 可是看着他那落寞的神情，不知怎的，徐欣忽地想起之前夏令营的时候，老师在台上拿着话筒告诫他们的时候，其中的一句话：越是骄傲的人越自卑，越自卑的人越骄傲。 那样一个二十一岁左右的青年，在当时那样的境况下，是怎样强忍下悲痛的意外过往，坚持完成学业，还参与考试，被教授破格录取得以进入实验室，和教授花了两年多的时间一起研究撰写出诸多论文报告。 做出那么多努力向上的举措，也抵不过他内心的自卑吗？ “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 徐欣在那一瞬间，有些犹豫了 。 她这样冒冒然闯进他的世界里，能够陪他一起承受那场似乎一时半会儿停不了的雨吗？ “啪嗒——” 冗长的最后一滴雨水。 纵然学场无疑难，球场无敌手的肃清和面对那个一度闯入自己世界里的徐欣，他的内心也有自卑感上来了，然后出于自我防御，此刻内心就有很弱的声音在很低落的自嘲。 ——她的家庭那么美满，以至于他总会觉得，那个叫做“徐欣”的女孩子，脸上不需要画什么妆容都能自带干干净净的气质，因为她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抬足，站在台上更是明媚动人，她就该那样穿着光鲜亮丽，恣意地站着阳光下，经受住众人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却毫不在意，能够泰然处之，一双灵动的眸子，亦然能够给人以满目善意和笑意盈然。 “你不用，你可以不用过来的。”肃清和许久之后忽的出声。 “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 周围的雨似乎停了，可是徐欣总觉得，心中某一角疼得厉害。 比起之前看到的还要让人心塞。 然后这回轮到徐欣不肯了。 她偏要走进黑暗里，好好看看黑暗角落里的人。 “你说的是，我是无济于事，但也是目前的我来说的，可是你不能阻拦我去了解医学这个领域，而且也不代表我不适合这个领域，毕竟我没有试过，你怎么就能直接否定我？” “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 这时的水声，像极了雪后的雪水，自屋檐上落下来，辗转了不少途径，终究归于尘土，化为一片平静。 徐欣也没想到，她前前后后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到了医院又辗转了好几家养老院以后，接触了很多像肃清和妈妈那样的病症的人群，内心受到的震撼。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她没日没夜地发奋学习医学，磕那些及其难磕的医学专业书，而在这其中的过程里，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最开始是为了向那些质疑自己的人证明自己的能力 ，还是真的为了那些病人。 这医学界不能突破的病症的空白区，她是不是该好好试试？ 万一，比起文学，这个更适合自己呢？ 她从小到大，除了听到父亲嘴里对自己严苛的要求，其他时候在外面，她永远是别人家的小孩。 可是，在那个雨夜，她好像，从肃清和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绝望和疏离。 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尝试走进他的世界，却发现他的世界，居然一点光都不存在。 “嗯，那个人一直觉得我获奖了，有自己的医学实验室以后，开始骄傲了。” 徐欣暗暗自嘲。 那个人在她心里的位置，也是在那一刻，开始变得无足轻重，那个人的影子，也随着他毕业以后，渐渐变得模糊。 徐欣明白自己也不是完美的，她接受不了别人对她的否定。然后也很骄傲 。 骄傲过头这点，就是她的缺点。她从小到大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 “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 那夜的雨声，一直响彻在她耳畔，一滴滴雨水，狠狠地敲进了她的心底。 恰当骄傲叫自信，可是过分看重自己，而轻视别人的所作所为，索取多于付出，便是过于自我的骄傲，其中也不乏自私。 “上帝造她的时候，给了她这个矛盾的点，始祖犯罪以后，他们一家出了伊甸园后，人的罪性也取代了真正的人性。” “因此，现在的人性，才如此禁不住考验，总是能让人无限刷到下限。” 徐欣至今回忆起来，她那些青春的生命中所有的一切被颠覆以后，时间便定格在了与那个人毕业以后的那几年的再度重逢。 -------------------- 二更结束 第9章 九 “半年前，符雾教授携旗下专家团队受邀于bm医学研究院历时一年，终于成功研制出适合异国国民抗疫疫苗，如今正大量应用于国外国民注射，截止目前暂无出现异常反应。” “时至今晨帝都时间八点整，符雾教授及其团队的专机已经成功于帝都八区机场落地，目前正赶回帝都市二医院开展汇报总结工作。晨间新闻前线记者米小甜传回报道。” “据悉，符教授其团队中还有一名慈理大学医学系应届本科的学生徐欣，这位年仅二十五岁颜值颇高的医坛新秀颇为惹人注目，一时间其生活照以及在bm医学研究院日常工作照在网上飞速蹿红。” “啪嗒！”车门关紧。 “哎，总算回国了，这一年半的，在国外吃啥啥都不香。我可太想念咱们医院食堂的面疙瘩加老干妈了。”后勤兼职司机的老余一边倒着车，一边看着后视镜里两位美女医生，不由得感慨真是赏心悦目。 其中一个留着斜刘海的褐色短发女生侧过头望着窗外，一双笑起来应该很好看的眼睛此刻像是染上了一层雾气，朦朦胧胧的，藏住了眼睛的主人的心思。好在气质过人，整个人披着驼色大衣的姣好侧颜此刻美得像幅世纪名画。 另一边穿着白色呢大衣的黑直发的女子原本低着头，忽地举起了淡紫色莓果手机，另外一只手则拽了拽身边的短发女生，拿着手机凑近叫了起来：“徐欣你看，你上热搜了！” 徐欣闻声，循着一旁的女生举起来的手机页面看过去。 一双染着雾气的眸子眨了眨，游移的目光忽地落在了一张自己曾经立在湖边穿着白色绒袄的照片上，她原本平静的瘦削脸上顿时多了几分不耐，“我困了，先睡会儿。”说完，便闭上了那双好看的眼睛，靠在后座上一声不吭。 “哇，原来你以前读书的时候留的长卷发比你现在还好看啊……”黑直发的女子原本还想继续感慨，一抬头，就看见了徐欣一张已然累得沉沉睡去的静颜，一时哑然。 “简医生。”老余转动着方向盘，把车驶上了高速。 “你说。”简稚柔放轻了声音，默默揣好莓果手机，轻轻地拂了一把自己的白色呢大衣的下摆，紧接着把徐欣脚边那条米色毯子重新盖在了她的肩上。 “你和符教授……” “嘘，还没成呢，等成了就告诉你。” 老余一脸探听八卦的神情还没有收敛，“你说，你看徐欣那样儿的眼光是不是贼高，我家那也是刚回国的远房侄子，不知道有没有戏……” 简稚柔闻言，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开好你的车吧！” 夕阳日暮，医院后门的小道上，路边种满了两排的鸡爪械，风一吹，红叶落下来许多。 徐欣双手插在驼色大衣的口袋里，一步步踩在上面，这才发现脚尖踩在这些红叶上面软软的，很舒服，很解压。 原本紧蹙的烟柳眉也随之舒展开来，一天又要应付媒体的追问又要汇报工作下来，内心的疲惫也在此刻得到缓解。 似乎不满徐欣的举动，脚底的枫叶对着徐欣的鞋底发出了“咯吱咯吱”的脆响。 “哔哔哔！”一阵阵急促的喇叭声打断了徐欣好不容易上升的兴致。 徐欣只觉得那声音刺耳且吵闹，她不满地回过头，只见一辆红得嚣张的车子停在了离自己只有两步远的距离。 “徐医生啊，回家啊？” “嗯。”徐欣没好气的应了一声，脸上表情极力保持着应有的礼貌。 “要不，我送你？” “不用了。”徐欣转过头，决定无视后头那个朝自己嬉皮笑脸有些油腻的主任儿子。 这家伙已经缠了自己三个月了，从他那当主任的爸爸那里得知自己要从国外回来的时候，就不停给自己发消息。 不分昼夜。 锲而不舍。 和当初在学校遇到的那个葵花男差不多。 只是，这回，再也没有一个像肃清和那样的傻子跳出来，警告那个主任儿子不要再来骚扰自己了。 一想到这里，徐欣眼中的雾气便更深了，她失笑，继续往前走。 “和我晚上一起吃饭的事情，徐医生不再考虑一下？这和你毕业以后的岗位调动，关系大得很哦。”油腻男说着，开着车子紧紧追上了她。 徐欣抬眼，抿唇，随即从右胳膊肘上挂着的挎包里拔出一把今天简稚柔刚送给自己的瑞士军刀，玩味儿似的在手里转了转，阴恻恻出声：“我说，如果不想你的爱车遭殃，就离我远点。” “好啊，你划吧，划了咱们一块儿去4s店，然后陪我吃顿晚饭就当是赔偿了。” 八区一号院施工现场。 夕阳拖着密林狭长的影子，一层层覆盖在密集的人群中。 “哔——” “让让。” “肃工来了。” 此言一出，原本人头攒动骂声连篇的人群顿时安静不少。众人齐刷刷掉头，纷纷给从一辆黑色低调的商务车上走下来的身形高挑、皮肤白皙，脸上线条不乏硬朗的男子让出一条路。 肃清和走进人群中，高挑的身影在地上拉出一条颀长的影子，略一低眸，无声地俯视着地上撒泼拽着工头不依不挠，口中还不忘骂骂咧咧的妇女，妇女身边还有一个额头冒着淌着血渍的小女孩，正害怕地拉扯着妇女的胳膊哭个不停。 见人群中突然来了一个身形高大的脸色白皙平静男人正看着自己，小女孩一时间哭声也小了许多。 修长的双手缓缓解开黑色大衣的前三颗纽扣，浓得恰到好处的眉毛凝起，肃清和薄唇紧抿了一会儿，复又盯着面色已经变得狰狞的工头，语气冷冽，开口：“给你三秒钟考虑，报警，去医院。” “肃工，你看清楚，是这个泼妇缠着我的……”工头不满吼道。 “不管，先去医院！看好我们娘俩再说！”妇女死死拽着工头的腿脚，因为用力，胳膊的伤疼得龇牙咧嘴。 “江一。”肃清和解开了剩下的纽扣，露出了里面熨烫得平整的白衬衫，和扣着腰带的西裤，顺势把大衣甩给了身后穿着短款羽绒服的黄毛青年。 “哎，肃哥。”接住大衣的黄毛青年腾出了一只手，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已经报警了，离咱们最近的是市二医院。” 肃清和蹲下，朝小女孩伸手。 妇女原本警惕的眼神因为刚刚肃清和与黄毛青年的对话而缓和不少，她艰难地挪了挪，示意身后的小女孩搭上肃清和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