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母亲
克里斯的母亲也叫克里斯·瓦朗，她是一个土生土长的菲丽洛斯人。她并不能说菲丽洛斯官方发音语言，只会讲方言。克里斯也没有系统地学习过“正确发音”，他在梦中的话语是母亲的语言、母亲的口音，他的思维深处就是那样的话语体系。 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克里斯的真名，她对外的通称是翡翠，久而久之，身边的邻居都叫她翡翠。翡翠和沃克朗福琪也就那么几次的露水情缘，就有了克里斯这个孩子。 克里斯的父亲并不知道有这个私生子的存在，直到翡翠死亡之前。翡翠死于自杀，或者说一种被迫的自杀。她的行业十分危险，经常会遇到奇怪的男人。 其中有一个熟客，给钱还算大方，翡翠对他还算是有点好感，尽力伺候着。知人知面不知心，翡翠也没想到，这个人会把爪子伸向她最在意的儿子。克里斯为了自保用刀杀了那个男人，翡翠为了儿子自己主动顶罪，被判处死刑。 她没有等着被枪毙，而是在狱中自杀。沃克朗福琪碰巧听说了这件事，加上回想往事，觉得克里斯或许是自己的儿子。DNA检测报告拿到，果然是自己的儿子。 那个时候，沃克朗福琪和他的妻子正好闹了一点矛盾。沃克朗福琪把克里斯带回自己家，有两个原因，一是想气一气他的妻子，二是考虑到克里斯无依无靠。克里斯一点儿也不想去可诺兰，离开之前，扒拉着母亲的墓碑不想走。 克里斯年幼丧母，远离故土，到了沃克朗福琪的豪宅。但他在可诺兰的童年生活并不愉快，夫人对他不好，两个哥哥也欺负他，再加上父亲对他也没什么感情。这个家不是他的家，是他们四个人的家。 他是妓女的儿子，所以没什么朋友，还被各种人嘲笑和欺负。在那个破旧的小学，比起大多数同学，克里斯的穿着永远光鲜亮丽，他的母亲从来都对他很好。克里斯经常和别人打架，衣服被弄脏了，他的母亲也从不怪他。 克里斯有一次因为帮弗兰西斯处理一件事重回菲丽洛斯。朗格家族有一个部下，是他们家族暗杀部队里的人。克里斯一眼就认出那个人是他小学时期的班长。杀手加利，有一个外号叫“模范学生”。 “你好。”克里斯用菲丽洛斯的某种方言对加利说。 “瓦朗？”加利不太能认出那个人。 “是我，克里斯·瓦朗。” “那个喜欢往别人身上扔石头的破孩！你现在可真是发达了。” “不过如此罢了。” 加利有一次和他的朋友们喝酒，说起了一段往事：“小学的时候，我还是班长，班上有一个同学是妓女的儿子。他经常和别人打架，成绩也不好。而我是班长，被老师安排多去关注他。你知道最后结局是什么吗？” “是什么？”一个朋友问。 “他是财阀的私生子，之后回到了父亲那边，后来还和公主的女儿结婚了。”加利说。 “现实版辛德瑞拉。”一个朋友说。 “或许可以叫辛德瑞尔。”另一个朋友说。 “故事总是那么相似，私生子在家里受到欺负，没成想婚结得那么好。不过他的儿子随的妻子姓氏，是公爵家的继承人。”加利说。 “这有什么，要是我，我也愿意放弃自己的姓氏。”朋友说。 “在菲丽洛斯，‘瓦朗’既是贵族也是贫民。在菲丽洛斯，沃克朗福琪可没有斯科沃多夫斯卡那么荣耀。” “你想说什么？” “我因为家里太穷，上不了大学，只能来当一个小混混。” “怎么说也是小混混的小头目，你可是杀手诶。” “真羡慕他，那么有钱，人生那么顺利。” “人生就是这样，在朗格家族至少能混一口饭吃。你的老婆孩子都还好吧？” “他们都好，我只希望自己不要出什么事情，将来还能当个普通人抱着孙辈。” “会的。” 在沃克朗福琪家的日子，除了物质条件的优厚之外，他在精神层面饱受摧残。比如这个家的二儿子，比克里斯大两岁，经常打克里斯。但克里斯摸清楚二哥打架的套路之后，次次反杀。但长子又会仗着年纪大身板壮把克里斯打得很惨。 直到后来，两兄弟才能和克里斯勉强相处。克里斯被以沫选中，长子也并没有那么介意。他们家族的利益是联系在一起的，即使克里斯对外一向自称克里斯·瓦朗。 克里斯最重要的人是小弗兰西斯，他最感谢的人是以沫。因为以沫选择了他，他才能将母亲的血缘与亲情延续下去。克里斯对待小弗兰西斯，就像小时候他的母亲对他。虽然那个时候的生活很朴素，但那是他生命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克里斯突然想起那个名叫古里奇·瓦朗的少年。玛雅和弗兰西斯曾经是恋人，要是说起来，这么些人，多少有些沾亲带故。克里斯和瓦朗，第一次见面是在叶利卡的葬礼。 “你能听懂我说的什么吗？”克里斯说起了梦中的方言。 “虽然有口音，但我能听懂。”古里奇从一出生就生活在瓦朗府，说着标准的菲丽洛斯正音。 “你是玛雅的侄儿，瓦朗家族的继承人？” “是的。” “在这样的场合，很无聊吧。” “小姨今天很伤心，我应该多陪陪她。” “真是可惜，你看她和她看你完全不一样。” “这关你什么事？” “不关我事，我走了。不过，你的可诺兰语不怎么样，也找不到一个能聊天的人。” “我听你的口音也很累。” “还想多聊聊吗？” “那就聊吧。” 以沫知道，克里斯虽然在可诺兰生活了很多年，但他心中的故乡只有菲丽洛斯。以沫对克里斯说：“你仿佛是在异国他乡遇到了一个同乡人。” “或许是吧，那个孩子很可爱呢。”克里斯说。 “他只比小弗兰西斯大九岁。” “怎么了？” “果然男人都喜欢十六七岁的少女，哦，还有少年。” “弗兰西斯曾经也喜欢那个瓦朗女公爵吧。” “所以我才这么说。”